這想法在尚未粗略成型之際就被程錚無情的掐死了:他不能,除非他想要叫皇帝從對自身能運籌帷幄的自信中驚醒。
再有,若程錚真有認為這王子騰是基於利益而找上門來的吧,那也真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本程錚就沒有答應他也沒有拒絕他,那現在也就勢疏遠他……又如何不可了?至於巴巴的到皇帝麵前‘現’上一回?倒顯得自己‘過於’忠心了。
便忠心是‘好’的是能夠迷惑皇帝的吧,可凡事都逃不出‘過猶不及’這一道理,程錚和皇帝本就是謀利的‘暫時聯盟’,這要真掏心掏肺的表現出自己無皇帝不可了?那皇帝不但不會感動於你的坦白還會懷疑你連這事兒都能爆,又是否還隱藏有更深的、更厲害的手段做倚仗?
程錚:“……”
他也真是傻了才會叫皇帝能順藤摸瓜的懷疑上這點!
也終就勢做出一副叫皇帝很是蛋疼的恍然模樣出來了:“這般,果是兒子想左了。”
然後又很是認真的對著皇帝道:“既然是這般,那……王家合該比賈家更要緊些!”又煞有其事的分析了一回王家家主王子騰的人生履曆仕途沉浮,最終得出其人對甄家而言可用性比賈家賈政賈赦高出許多,故被甄家用以執行‘大事兒要事兒’的可能……也比賈家兄弟倆高出許多的結論。
總之,拿他!
於是皇帝也就終於能在‘老懷甚慰’的同時忙不迭的使人‘按程錚的分析’去拿人了。
可惜的是,他雖是極想看程錚和王子騰相殺取樂的,卻也並不敢就將這事兒全然的交給程錚了,故而等到真需要將王子騰拿下大獄的時候,真正‘操作’的人也還是皇帝手下的心腹。
也因此,在傳話的時候那戴權又是如何暗示這些個皇帝心腹好叫他們能真正將事兒辦到能得皇帝心的水準……自是不消再提。
而在邁出皇帝期待中的關鍵一步之後,程錚也終於能與皇帝正常的對話了,於是父子倆也算是難得和諧的就著這不走尋常道兒的賈赦很是感慨了一回昔日賈家先祖的忠勇和現下裡子孫的無能,再是由賈家發散至各勳貴家繼而引申到金陵的科舉事件——
那個啥,金陵的舞弊案鬨了這許久,牽扯來牽扯去扯到朝堂民間俱是‘苦不堪言’……也終歸是時候將這團亂麻燒上一燒了吧?
……
這快刀斬亂碼的方式,是程錚提出來的。
可也正因為這快刀斬亂麻的方式是程錚提出來的,不免叫皇帝都再忍不住的就驚詫的看了他一眼:這解決方式也真是‘斬’得太過乾脆了些?甚至乾脆得幾不似程錚所為?
隻再是一想,這兒子會在這會兒這樣乾脆……也並非不可能:
畢竟,他可以不在乎金陵的科舉如何,卻是不能不在乎他的兄弟是否會被這場科舉舞弊案連累至如何;他可以不在乎金陵的學子因這場舞弊案而如何,卻是不能不在乎那些個被舞弊案暴露出的官員大戶們會如何——
土地。
軍權!
尤其現下裡甄家的獲罪也同樣意味著程鐶的無可再逃,那程錚不‘宜將剩勇追窮寇’又還需再等什麼嗎?
便再看程錚,也怎麼看怎麼覺得程錚那靜到遊刃有餘的模樣……同是一副等著吃自家兄弟肉喝自家兄弟髓的‘淡然’模樣了。
皇帝也因此而很是不喜:並非是不喜自家兒子間你死我活的紅眼凶煞,而僅僅是因著看程錚這幅準備磨刀霍霍向程鐶急切而不由得聯想到……自己也是他磨刀霍霍的對象之一。
真真是何其可恨!
卻是不等皇帝發作便就變故突起——
那被皇帝派向賈家的陳堅陳將軍回來複命了。
……
…………
按常理說,這陳堅便是拿了賈家人也不至於就立時回報到皇帝這兒罷?頂了天稟一聲戴權,也能完美的將這事兒了賬了。
卻不想那賈家果真是不走尋常路的賈家,這一出‘紕漏’,便就是連戴權都有些不知該如何‘圓滿’的大紕漏:
賈政,似有中風前兆。
雖說不止戴權便那陳堅也實不是會對賈政的身子骨懷有一絲關心的人吧,但當賈政的腦袋上還扣著一頂勾連王家甄家圖謀不軌的大黑帽子時,他的身體情況也不由就隨之而水漲船高……至少在確定下甄家和王家的罪名前可不能叫這人出事兒了!
在那臨時被領來的大夫診斷出賈政這真是情緒波動狠了還差那麼點就會因情緒導致的氣血混亂今兒中風偏癱失聲且現下裡也沒有完全脫離中風的陰影尚需小心保養一陣才可觀後效的時候,便陳堅也不得不就放下一院子哭鬨亂哄哄的人硬著頭皮回宮找戴權商議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