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仿佛有理。
可細究卻也真沒有多少能說得過去的依據:若說賈政真有做下了比賈赦狀告——即陳堅已‘掌握了的事實’更凶殘的罪行,那這時候的他不該是慶幸自己最粗壯的那根‘小辮子’沒有被人揪出來嗎?如何就會嚇住了?會被這點小風浪嚇到卒中……也太對不起他‘窮凶極惡’的人設了吧?
自然了,也不排除賈政在自知難逃法網後直接壓力超載氣血爆炸的可能。
總之,怎麼說都有理,也怎麼‘選’都有紕漏,尤其是陳堅還沒有在這兩可能之間做選擇的權力的時候:在場的程錚和皇帝哪個不是能一言定他生死大佬?如何就輪到他來選該左還是該右了?
不但不能選,還要加倍感激程錚將問題的關注點從他做了什麼轉移到賈政曾做了什麼之上。
就低下頭,且做出一副不管是麵對刀山火海還是主公的不信末將都隻管儘忠的沉默來。
也可算是因著這做派而讓皇帝心中的疑慮儘消了——雖其間自也有相較於賈政的騷操作,皇帝自己也下意識的更願意相信自己心腹的緣故在:“這賈家……倒真是叫他們祖先蒙羞……不,也或者連他家先祖都想不到自己竟是會有這麼‘出息’的子孫呢!”
——並無人會錯辨皇帝言辭間譏諷的對象,因此在戴權和陳堅越發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那程錚也愈發的得寸進尺了些:“父皇說的是,隻父皇也知這賈家人再橫也不過就是能在自家親屬麵前‘威風’一回的無能之人了,因此要論他家到底做下了什麼大逆不道罪無可赦的事兒,還得看那甄家……和王家。”
因著程錚提起王家的時候也到底是有過一陣遲疑的,故皇帝也自是知曉對方‘真正’在意的是誰。不過這不重要,隻要程錚還願意帶上王家玩耍,那他也不是不能睜隻眼閉隻眼的不多加計較的。
便道:“我兒說的極是,隻既然這甄家遠在千裡之外,那還是當以王家為主才是……陳堅!”
因著眾人俱不曾想皇帝竟是遽轉了對話的人選,那陳堅和戴權也俱是微微抬了眼,雖依舊低頭罷,但目光已是從在地磚上徘徊改變為於皇帝的腰腿間停留了。
果聽皇帝又道:“這賈政……雖是大逆不道之徒,也到底曾有個為國儘忠的先祖在,故與他一死前的體麵又如何了?要緊的是這賈家人到底是如何與……通過王家與那甄家勾結的,務必要盤問清楚了才是!否則朕這朝堂豈不成了可恣意勾結的地方了?卻叫朕又有何麵目麵對先祖?!”
便不計較皇帝話語中的細節問題隻聽最後那發泄一般的語調,此時屋裡也斷無一個敢再站著的人了,不止戴權和陳堅將腦袋埋得越發低了些,便那些個身為背景板的宮人們和不是背景板的程錚也齊刷刷的就跪下了。
此等情形下,也自會再有一番勸等背君欺主之被不配皇帝就為他動怒之類的誡這話兒雲雲,終是叫皇帝被撫順了心神:“罷了。隻——天下雖大,但天下事兒也無外是這麼一件件的小事累計而得的,故而便是那賈政不值得朕因他動怒,但……”
但他做下的事兒卻還是值得皇帝上心的。
程錚對此心領神會,也自不會再推脫:“莫若由兒臣往這賈家走一朝?便兒子是個無能的,可單為父皇先行探探虛實傳個話兒什麼的……卻也使得。”
皇帝下意思的就要點頭——並非是為了賈家,而是為了叫程錚能在往賈家走上一回之餘也‘走一走’王家。
卻到底有在‘心動變行動’之前製止住了自己:
程錚往不往賈家走不重要,程錚往不往王家走很重要……隻它們便再是重要或不重要吧,都還有更要緊的:那就是程錚又會不會因此而看出那條皇帝竭力想要掩藏的‘狐狸尾巴’了——
即皇帝想要通過王子騰算計程錚的痕跡!
……
…………
便王子騰已是死定了,甄家、程鐶什麼的也各個都救不得了吧,可皇帝與程錚之間的‘買賣’卻是並不止這一樁事兒了:皇帝可還指望著程錚能出麵將江南的土地問題給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