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隻李嬤嬤卻是必須叫來問上一問的。賈母可還需要借由訓斥她沒有辦好主子布置下的差事這麼個錯漏來好好的穩定一下賈家下人那顆業已浮動的心呢。
因著慣是持家久了的,賈母很是明白這時候需得恩威並施才能留得住這些自家下人們早就惶惶欲動的心了……其中‘恩’尚可留上一留不必急於今日,可這‘威’……
卻是必須要搶在今兒過夜之前了!
須知這夜晚裡孕育的向來不僅僅是星光月色一類,還會有陰謀算計——哪怕賈母自己,也不知在輾轉反側的夜晚裡生出過多少謀劃來,更何況現今遽逢突變急於‘求生’的下人們?
故賈母也真是需要好好的為他們緊一緊弦了,方好叫他們知曉便他們的身契是握在自個兒女主子手裡的,可也隻要這些女人一日還是賈家媳婦……那他們就一日——
“珠兒媳婦怎麼不見?!”
也直到這都開始預備敲打下人重塑威嚴的時候了,賈母也終於想起了自己大抵是忘記還有一位賈家的媳婦了。
正是那不幸逝世更因他的不幸逝世而與賈家帶來了之後一係列動蕩的,賈珠之妻:李紈。
……
隻可惜,在終於記起這個被自己不幸遺忘多時——還是在最要命的關頭被遺忘多時——的孫媳婦之後,賈母的第一情緒也不是擔憂或者懊惱,而僅僅是滿心困惑:李紈怎能不見?
須知賈家此番可是是經曆了一番天翻地覆啊!那些個前來的禁軍斷不是什麼會講理論情的人,就連王夫人這般恨不得賈母賈政死的人都被禁軍驅趕至賈母院子中……
為何卻偏偏會少了李紈?
賈母並不信李紈能有什麼值得被禁軍另眼相待的特彆之處的——彆說李紈這婦人自己了,便她那個爹也不會被這些走武道還有可能於天子麵前露臉的禁軍放在眼中啊?
所以——
所以問題也就因此而顯得更為嚴重了些:李紈到底是因何而成為了賈家唯一特彆的那個?她的‘特彆’……又到底是好是壞?
思及此處,賈母的語氣也不由就變得有些尖銳了:“李紈現在何處?”
也登時就問得那些尚留在賈母處的丫頭婆子們是愈發的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個儘茫然不知如何作答。
——還有些委屈,畢竟連賈母自己都記不起自己個兒還有一個孫媳婦呢,他們又如何能記得並在自己都可能朝不保夕的危機裡留心在對方身上了?
這也太難為人了罷?卻是不想想你賈家此刻可還有這樣能難為人的‘底氣’?
……
賈母也自不至於就真看不出諸人的麵色惶恐之下尚有一分隱約的不屑了——在場人便再是下人,也終究是親眼看見賈母等人是如何在禁軍、在陳堅麵前祈憐求存的,會因此而難以再將賈母等人放回高高在上的‘原本所在’,也終是在所難免之事。故此時縱有見得賈母接連發火,也終克製不住那種‘有本事你對著禁軍發火去呀’的挑釁之情。
由此也可見得賈母急於給這些下人‘緊一緊弦’的想法也是很有些道理的:奴不屑主定生亂家之相!
……隻可惜賈母這由經驗所堆疊出的道理卻是沒能告訴她:若賈家真就自今日起大廈傾頹,那她便是再能摁住大廈裡的人不使之生亂,可又能‘保住’這些人……或者僅她和她的兒孫們不被大廈倒塌時的柱石砸到?
大約是不能的。
故而,非但‘不蠢’還各有各小聰明的賈家奴仆們又會和賈母在賈家這艘破船徹底觸礁沉沒前撞出什麼來的火花來,也會是可期待的了。
隻現在,還依舊處於撞擊前暗湧時刻而已:正如沒人會傻到將自己的算計抬上明麵一般,便是不知李紈到底如何了,現存於賈母房中的賈家下人也到底還是需前去打探一二的……唔,也順便打探下李紈到底是因什麼而‘不同’的?說不得能將這不同‘推而廣之’進而也保全下自己的命?
這般一思量,賈母房中的人也不由就湧出了大半去,也不知是真去問李紈如何了還是去問自己的老子娘可皆儘安好了?
……
賈母並不曾見過這般的‘亂象’,便她還隻是賈家的孫媳婦需要在兩重婆婆的威懾下小心翼翼的夾緊尾巴做人時也不曾被人這樣輕慢……或是直接便說是被無視過。
可想想也就明白了:無論以前的賈母頭上還有幾座大山,但隻要她還是賈家的正經媳婦,那她對這些下人來說就也還是一座山,是能壓得他們翻不過身喘不過氣的存在。可現在賈家自己都要保不住了,管他太婆婆孫媳婦呢?一整個山脈都要沒了,他們的賣身契指不定都會換個人捏了——
還需怕個鬼?
賈家人還是自想辦法不要被人壓得喘不過氣來更要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