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時就目瞪口呆,很有些不知這陳姓名將軍是在說甚:什麼賬本什麼庫房的?彆說他的大兒子此時已是沒了,要‘做’些什麼那必是鬨鬼了,隻說他的小兒子……長這麼大唯一會的也不過是吃丫鬟嘴上的胭脂罷了!
就很不敢置信:“陳大人?您說——”
說的是庫房賬本而不是我殺了我哥的大兒子?
隻這時的陳將軍卻是閉口再不言語了。
且不止於他,便南安郡王也因想不到這賈政無能便罷還這麼無知而一時間很有些不知該說什麼是好……終還是那史家的小子因自己著實和賈家有親——雖說是從賈母那裡起算的親戚關係——也不能就見賈政被人嘲諷而不顧啊?
就儘量壓低了聲音:“賈叔父,此事並不與賈家小輩相乾,而是賈伯父狀告你們私相授賄,還次數多到連賬本都抹不平了!他不忍見賈家祖先傳下來的清譽被糟蹋至此,故而——”
故而什麼?
故而一怒之下把所有的仇人告發了唄!
賈政聽得這一真相,那也真是眼珠子都瞪大了不止一圈,本已恢複了幾分活絡勁兒的舌頭也再度徹底的僵硬了:
賄……賂?
……
…………
要說賈政這一驚,那是必然的——這罪名也太大了些,還扣得這麼猛,真真是任誰都扛不住的。
可他卻也是‘必’不能就這樣僵住的:哪怕賈家真有賄賂過呢,這時候也能不是傻在原地一副自己怎麼就被人捉包了的時候啊!而是應該奮起抗議……即便說的是人人都不會信的傻話和假話兒,那也是必須要放出含有否定意味的話兒的。
——要的,不過是姿態。
隻這賈政卻是因著自己的愚蠢而錯過了擺姿態的最好時機了,且這一‘錯過’,也竟是叫那史家的小子都不免暗暗感慨賈家的覆滅真傾覆的不冤:瞧瞧這兄弟倆罷,要他們都能將賈家的富貴榮華延續下去還能一生受益於其間……才真是見了鬼!
於是輕鄙之餘,也不再說話了。
便就在一片的寂靜中隻聽得那賈政幾次張嘴也不過吭哧支吾數聲,待得好容易能將話說清晰了吧,陳將軍也‘恰逢其時’的就對南安郡王道:“王爺,您看是時候進去了吧?”
其實南安郡王還真不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來著。不過就是因著地位的緣故能得人幾分尊敬罷了,故也愈發的自知自己需要放低了姿態,又因著知道這位陳將軍身負皇命,便是直接衝將進去喊打喊殺的……也是使得的,眼下願意等這麼久,不過是願給自己一個麵子,使得賈家人——尤其是後院女人能得幾分回避的時間罷了。
當下更是不無感激:“不敢擾將軍做事。”
也就‘不敢’得賈政那才理清的話兒又徹底的混亂了,唯一雙眼珠子瞪得溜溜圓,若是能將目光翻譯成語言的話,那大抵該是: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南安郡王!
但,待到這時候,也真真是連南安郡王都不願再與賈政廢話了。
便進門。
也果然見那賈家家中亂哄哄的,往來下人皆是麵色惶惶不安之態,見得陳將軍所帶領的禁軍,不是轉身就跑便是納頭便拜……真真是好一副豪門末路之殤。
陳將軍卻是對此全不在意,隻一麵使人去索要賈赦賈政兄弟倆的朝服官帽,一麵就預備著將賈母和王夫人也傳喚來。
就叫南安郡王很是不忍道:“賈家太夫人……今已是很有些歲數在了,且賈家先人與我家先祖亦有故,論來我該是稱賈家太夫人為長的……還請將軍允我先行問過老夫人的好才是。”
陳將軍就因此而深深看了南安郡王一眼,情知這人哪裡是去拜見的,實則是去‘通風報信’外加與賈母幾分體麵‘請’她‘出來’的。
唯好在這要求並不過分,故而陳將軍雖是領了皇命的,但隻要這南安郡王不敢將賈母掉包……那過程如何他也是無需過多計較的。
便對南安郡王道:“不敢與王爺為難,隻也請王爺莫為難小人才是。”
南安郡王也不免就因此而又謝了一番,才另領了幾個禁軍且往賈母處去了——雖他自己是不知賈母所在的,但一來賈政‘在手’,二來賈家下人雖亂,但瞧見南安郡王……身後身披甲胄的禁軍時,凡有問話,也是無一不應的。
就叫一行人得以順利的進了賈母的院子。
便見賈母竟是早已一身齊整的在院子裡站著了。
這下,彆說南安郡王了,竟是叫連帶著被一同押解來的賈政都不免驚奇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