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必須要說,雖說陳堅也並不認為自己有於賈家，於王氏的事上真做到了麵麵俱到無人能挑出錯漏吧，但他也堅信在麵對賈家這成堆的破事時，也不會再有人能做到比他更好了：不是沒有能力能超出他甚至是遠超於他者,而實在是再好的能為,在麵對賈家人的時候都會顯得無甚必要起來：
簡而言之就是他們不配。
他一直都是這樣輕視著賈家的,且賈家也從未沒有‘辜負’他的輕蔑,可今兒，在程錚親自點出賈家的亂和陳堅自己的‘過’之後,陳堅也實是終有意識到：
他大抵確實是有做‘錯’了的。
錯在不該放任了賈家,也錯在不該一昧的等待旁人出手，更不該隻袖手等著化解掉已經懟到自己麵兒前的招式，卻沒想過從‘根本’去解決它們：
不能再‘放過’王夫人了！
陳堅：“……”
若說他為為何會至今‘放縱’王夫人,也實在是因著在他賈家這諾大的一家子，多少也還有兩個頂門立戶的男兒立著，便王氏與眾不同……好吧，該說著實不是個尋常女子，論起不要命的程度來也真是連尋常男兒都比不得的——尤其在於她竟是連自己親生的孩子亦能舍棄，可對陳堅而言，這也到底是賈家自家的人或事兒,不是嗎？
……故,便再是不至於真就全看不到了，也嗯呢該安然的就將之視為與己身無關之雜事隻冷眼旁觀罷了：賈家子不子母不母媳不媳的不成體統又如何？他又不姓賈,也左右他於賈家不過就是個‘暫時’‘守大門’的,隻要能保住王夫人不死,那賈家旁人便死——也隻需能有個說得過去的由頭遮掩一二,那他在皇帝眼裡也依舊能是一可用得用的乾將了。
又何苦多生事端？
不想,今兒程錚卻是攔住了他。
還不但攔住了更是就親身與他上演了一回什麼叫做‘實力威脅’：
陳堅不就是因自以為自己在皇帝眼中是個好的而不願自找‘麻煩’嗎？那程錚也偏就要因他這份不找麻煩而很與他些厲害瞧瞧了——哪怕程錚不得皇帝喜愛，卻也是一位能壓著皇帝‘舍車保帥’的狠角色！若是他真能尋些由子出來且拿著它們逼迫到皇帝麵前了，陳堅也是真不可相信皇帝就能、也就會保下自己的。
更大的可能是將程錚拋舍出去，一如皇帝當年拋舍邱尚書一般的乾脆利落。
陳堅：“……”
雖說單是設想的這一可能就已足夠叫他不寒而栗了，那擺在他麵前更大的現實，卻是程錚大抵還不是那個會逼迫皇帝最急最狠的人——
而該是程鈺和程鐶。
且他們不但會逼迫皇帝，更會是爭相逼迫，還會因唯恐對手搶在自己麵前成功而恨不得就將城將所有自己麵前的障礙撕碎：
其中，程鈺是需要通過保住王氏繼而從她嘴裡挖掘出更多從而將程鐶連根拔起的。偏生程鐶卻是又需要堵死了王氏的嘴斷絕她所有將說卻未說之言論從而不說能全身退下但多少也能苟且住眼下的……
道不同，還相悖。端看誰能先將之走通了。
陳堅：“……”
可不管這倆人走的是那條道兒，他無都疑會是他們道路上最大的那個障礙。
隻因他是皇帝的人，也隻因他在皇帝的命令下嚴防死守住了賈家——尤其是王夫人——與外界‘相通’的可能。
沒見看守王夫人的陳堅手下人裡都已然有了幾個另攀高枝者嗎？不過就是沒膽子做大動作而已……也在今兒被陳堅狠狠地敲打了一回，想短時間內他們該是連小動作都不敢再做了。
可惜的是，這般雖是能遂了陳堅自己的心意，卻又會叫收買了這些手下的程鐶程鈺等‘高枝’做何想？
大抵隻會想著如何將陳堅這攔路石搬開……甚至於直接就敲碎了不叫他擋了自己的道兒了吧？更甚者：若真能夠將陳堅拿下，那他們之後的可做之事及可針對之人也就不會獨王夫人一人‘獨享’了！
須知諸位皇子現下之所以會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在王夫人身上，不但因著王夫人是最為‘重要’的那個，更是因著以皇子們的現下的實力看，還不足以在皇帝，自家兄弟、陳堅的三重阻礙下對賈家進行‘範圍打擊
’，也就隻能好鋼用在刀刃上了。
可如果陳堅‘撐不住’了呢？如果陳堅被皇帝舍棄掉了呢？那現於陳堅‘守護’中的賈家和王夫人，是不是又會因此而換一個‘守護者’了？
定然的。
雖不至於就斷言換上去的那個統領一定會被皇子做手腳了，皇子們但凡能抓住新舊替換的交接乃至空檔時期，就足夠做很多事兒了。
至少，隻需王夫人那處就能有足夠動手的時間和機會了……
由此，也可見得這陳堅在不少人的眼中都有顯得非常，非常的礙事。
陳堅：“……”
他需要自救，且他確信他也一定要自救。
除非他真想因賈家這顆石籽兒磕死自己了！
又好在自救的道路……程錚也有自一開始就有為他點明了：
賈赦。
此時尚關押在大理寺內，與賈家二房爭鬥多年想也能知曉必不會如叫王氏的任何欲求‘如意’的賈赦！
思及此處，陳堅的心思不由又是一轉，不得不承認這位太子能數次和皇帝你來我往，該不止是全靠了皇帝本人的‘無甚本事’：
且仔細思索一番程錚今兒與他的所言吧！雖看似無甚規律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卻是無一不恰好就敲在了他可能會有的‘逃竄道路上’，堪稱是全方位的、變著法兒的對他圍追堵截，甚至說一句將程錚所有的話兒組建起來，即可謂一把戳著陳堅喉嚨口不放的尖刀也不為過……
隻，程錚又為甚會一懟上程錚就選擇了這樣強勢的針對態度？難不成陳堅於他就真沒有一絲拉一拉攏一攏、和緩了語氣論情誼的必要了？
不。
不是無此必要，而是因為對程錚而言，比起拉攏一個不知能不能拉攏的陳堅，也還是保全林海更重要！
所以便是做出了就在此處攔截陳堅的‘出格’舉動，程錚也並不會花費絲毫心神分於林海的事兒之外了——
這份取舍之決斷，也真真是有叫陳堅感慨萬千的。
還不是為了佩服程錚的果決，而是羨慕程錚能做出這樣的取舍：那個啥，要將程錚換成皇帝，將林海換成自己，指不定……
陳堅此刻已經涼了。
陳堅：“……”
他就再看程錚一眼，那目光初時尚有幾分欲言又止，卻是在瞧見程錚回看自己的眼神果真坦然到沒有一點兒的‘雜質’後遽然因其而生出了三分‘作弄’的心思來——
不，還不該說是捉弄的心，而是見不得林海好，故親自動手也要將之拉到和自己一般境地的壞心眼：“多謝殿下指點，隻末將雖是個粗人想不得這許多，但大恩不言謝的道理……也還是學過的。”
這話語裡的‘感激之情’已是不需多提，尤其引得人注意的，也還是那‘大恩不言謝’五個鏗鏘大字。
大恩不言謝。
這並不是說程錚提點陳堅的恩情陳堅就真不謝了，而實是在陳堅看來此等恩德可非言語間的輕忽致謝便可彌平的，必需要給出實際的回報——
報恩，懂不？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又懂不？
陳堅：“……”
他相信程錚不但懂，還一定‘懂很多’。
那程錚又會如何選擇呢？在麵對一個明顯已有了‘傾向’的自己，他又真就能保持住之前的淡然和堅持嗎？
卻是不一定了罷。
陳堅：“……”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就會生出這樣一……一不但於己身無用更幾乎就將自己的把柄送到程錚手上的衝動還真就將其給實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