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錚並不存有分毫為章家的先祖討公道的心,也自然就對這章家老者的話兒興致乏然，也好在這人終是個知趣的，一見程錚麵色索然到竟是連敷衍的笑都維係不下去了,也當即就扭轉了話頭：“隻我等既有做出這等辱沒先祖名聲之事……現下裡也不能再對殿下有所隱瞞的了……不求殿下會因我等的迷途知返高抬貴手，僅盼著殿下能以我家之事警戒世人,不至再有行差踏錯的後來者了！”
這話……
是真有比那小輩的話兒更能入耳許多的,不幸於程錚所看重的也正不在於這些個虛處,少不得默然無視了這章家老者卑微下試探的討好,敲敲座椅的扶手，混不在意：“你方才有言道你家小輩知道的並不多？希望你所知曉的，能比你家小輩的更為有用才是。”
老者：“……”
他也就誠惶誠恐的：“雖不知能否於殿下派上用場，但草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程錚：“……”
他是不太在意這人可又會倒儘肚子裡的‘存貨’，隻關注那些招供出來的‘貨物’可又能於他派上用場了……但,也不管如何,但這人的這一態度，就還是值得鼓勵並支持的嘛。
就終又能有些好臉色了：“但言無妨。”
那老者得了程錚這一表態，也可算是心中有底了,就越發的咬緊了牙,‘鬆口’道：“我家雖說於子孫讀書上並無甚大發展,卻勝在於本地略有些積攢。”
程錚也就因此而終有正眼看了這家夥一回了。
那人得了程錚的眼神示意,雖也有更覺心悸，但因著已言至此處，再避無可避了,就道：“故而與本地的各家都有舊誼。”
程錚：“……”
這……也太有用了罷？
他甚至都很有些控製不住的就向前傾了傾身子,隻等看著這位‘交友甚廣’的章家老人又能給他回顧出些什麼舊事來。
也果真——卻是失望的——就聽著他道：“若是本地有些甚想要求上進,卻是苦於向上無路的人家,我等便可同其結個善緣。”
程錚：“……”
隨之撫掌大笑：“三弟,這事兒你可知道？”
程鈺就木然的看著程錚，那目光中很是有些生無可戀的麻木：“皇兄果真厲害。”
卻是並未就對程錚的提問正麵作答。
程錚也不在意：也管程鈺之前便就知曉這事兒與否呢，這事兒……終也不過是‘程鈺自己的事兒’而已。
——是的，程錚的‘劃分’意識可謂極強，尤對此次他同程鈺雙雙來江南後又到底誰應該‘負責’什麼事兒那更是劃拉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且堅持不過界！
也彆管這章家人的招供又能牽扯一張多麼龐大的利益網出來罷，那網都是被程鈺抓在手裡的——或者該說是最後會去‘收’這張網、及其中網住的魚蝦的人除去程鈺外可再沒彆人了：程錚是半點不樂意去沾染其間的分毫的。所以，不扭了頭借著對話程鈺的機會告誡這老頭便是坦白也需要‘注意’坦白的內容……又還在等什麼呢？
也就在看到程鈺那張生無可戀的臉後再度微笑著搖頭：“卻罷了，孤也知三弟是個好的，隻苦於年紀尚幼，使不來某些手段——”
“不若請教下兩位統領大人？想他們定是知曉的。”
一言驚飛數人，不說兩位左軍的統領因著這遽然的被拽下場嚇得幾跳將起來，就說那坦白卻是沒能‘白’到程錚心坎上的章家老者這時候也是半點兒都不敢馬虎的徑直聲嘶力竭：“再有，因了這些財物實是太過多了些，甄家也就不舍得就將其堆放在庫房之中生灰了。少不得拿出來生發壯大，以期為子孫後代置辦下一份更大的家業來！”
一片寂靜中，隻有老者的聲音在……回蕩：“二位殿下也俱有知曉這江南土地地價昂貴，動輒逾千百金斤，若能傳之後世子孫，真真是閉眼也能心安！甄家既處此地，自對其知之甚詳，又如何會將之放過了？”
就更彆說還有如此多的江南地主有求於他家了！
……
…………
好家夥，才說這老頭也是不識趣的老家夥呢，他就能精準的騷中程錚的癢處了？
隻可惜，也就在眾人了然甚至於期待的目光之中程錚卻是並沒立時就對這位章家老者的知情識趣有所回應，而是十分之困惑的：“三弟你可有向他提及過孤？”
程鈺：“……”
我不是我沒有！
——而且這關我什麼事兒啊！？現下不是你程錚同這章家人的專場嗎？又為甚要將身為外人的我提溜出來刺上一句了……這樣很好玩嗎？！
須知程鈺可不比那些個章家人般不敢同程錚相‘鬥’——他不但敢鬥，更有鬥得熟稔鬥得輕車熟路。
也當即不陰不陽的正麵將程錚的話頂了回去：“兄長說笑了。看您今日這般關心弟弟的模樣，弟弟又如何會半點兒不思回報了？少不得將您時時刻刻掛念著，才是正理。”
所以，我又到底有沒有在這章家人的麵前也‘掛念’過你？你倒是猜猜看呀？
程錚笑笑，並不同程鈺真的就將這個問題深究下去了。
而是又轉對著那章家人意味深長的道：“你之前說你家的子孫俱是多才多藝的……”
說到這裡，便程錚自己都忍不住嘴角抽了一抽，好容易忍下那份譏諷後才繼續：“現下裡看著，也果真是有本事的。”
“孤無需管你究竟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孤隻問你一句——”
“此事，你可當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