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小心的繼續跪。
也果然未能聽得程錚立時開口再喊他們起身,而是又等了一等,直等得眾人感到自己本就坎坷的心此刻更是七上八下沒個著落之際,才終於又慢悠悠的開了口:“還得孤親自扶你們不成?”
當然……是不成的。
也是因此,便是眾人依舊不敢就確認之前的靜默——眾人跪在地上時的靜默——到底又有舒緩了程錚心中的些許鬱氣與否呢,此刻也萬萬不是同程錚作對的時候:
人都是想要活的,哪怕今兒的他們本就是抱著‘舍身取義’之心來做這刀口舔血的事兒的,也到底會臨陣怯敵。
哪怕此刻終不過事故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總之,眾人也有戰戰兢兢的儘數起身,順便還因著眾人這時候也有分外想要將自己‘隱藏’在隊伍中以便確保自個兒不成為那個最被程錚關注的對象,而使得所有人的行為也有顯出意外的齊整。
程錚也果沒有再給予這些人以旁的‘優待’了。
他隻是淡淡的看著他們就在原地垂手站立,顧自的延續著自己之前的話題罷了:“方才,孤問你們是否因擔心孤背信棄義,今日才會聚眾而來——”
按說程錚這話該是能嚇得人再次跪下去的,偏生有著之前的‘基礎’在,眾人也很是不敢再跪了:誰知這次跪下去,程錚還會不會叫起?便不信程錚敢對他們追加旁的手段,可能不跪也還是不跪的好。
隻能不安的站著,嘴也不敢空閒了:“殿下恕罪,奴婢等是斷不敢這樣想的。”
“想便想了,也無甚大事兒。”程錚並不聽他們‘辯解,還能貼心的反安慰道:“便這,都得讚一聲你們俱為主儘忠心才是。”
話……是好話。
卻是不該由程錚說的話兒:程錚麵前的這些人要儘忠?那就必會同他對著乾!
故,這群注定會和程錚背道而馳的人們也有越發’的因程錚的‘公道話兒’而乾巴巴的站著,聽著,驚恐著……哪怕早就有知曉程錚是個‘非同尋常’之人,但這聽說和直接麵對——
也還是有很區彆的!
好容易,程錚的‘安慰’說完了……卻也有將眾人安慰得更加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麼了。
又因著眾人俱是站立於程錚的目之所及處,更連左右看看,相互以目尋求一二幫助的機會都沒有了。唯能一個個如同鵪鶉一般地立在原地,無助又麻木的等看有沒有旁人——且還是那膽大無腦的旁人敢上前去,頂著程錚的視線為自己這一行人尋得一線公道了。
沒有。
——既然人人都在‘等’公道,那公道又如何會來了?
到來的隻有程錚詫異的追問。
他已有在住了口之後又緩緩地啜飲了幾回茶水。算算時間不說有過去半柱香的功夫,也很是廢了一會兒了……卻不想這一他特意讓出的機會,竟是無人敢登台?
一時間,也真真很是不解:“諸位來此,定然是有事相求,為何至今不見人開口?”
他就又審視的看了眾人一圈,這才語帶笑音的再是道:“總這般的不言不語,孤還以為諸位此來,隻為瞧瞧孤又是否……”
“還活著呢。”
喔豁!
這下子,眾人也是真再沒人敢繼續站著了:即便口無遮攔的是程錚自己!也即便有預知到自己接下來的動作定然會成為程錚新一輪的嘲諷點吧,但大家也是……且是隻能齊刷刷的再次跪下去。
並高呼‘不敢’。
可惜程錚也是真不管他們敢不敢的:他自己是個極其‘敢’於說話的。
當即就笑盈盈地打量著眾人因著俯身垂頭而一一致‘展露’的、烏壓壓的後腦勺,繼續道:“若非人沒了,又如何會像如今這般遽然受了手,還連個解釋亦無……徒留下你們左右盼顧,對吧?”
對……或是不對?
卻也不必管這話對或者不對吧,眾人心中都有著一股難言的滋味在彌漫:這分明該是我們來問您的話,不想都不等我們開口,話就被你一人說完了——
那我們還能說什麼?
這時候,在眾人心頭的繚繞的不僅是明明是來興師問罪的,卻是被人自說自話的就將所有的‘罪’都自認完了的‘苦逼’,更在於這‘自認罪行’的背後,那被程錚從頭到尾把在手中不放的主導權了:
須知這主導權,向來都隻有‘一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眾人從進門伊始就有被程錚壓製得全程無言以對,且至今也未能搶回一句半語……那麼接下來,他們能逆反這被程錚牽著走的局麵嘛?
想是全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