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錚也極為厚臉皮的笑了……不,他那笑又如何僅僅是臉皮厚而已?還有顯出十二分的、且是越發的不懷好意來:“老管事這般說,孤就放心了,不然孤也真真有些擔心自己又是否會一片好心卻辦錯了事。”
“隻如今,既得了老管事這一句,那孤也儘可大著膽子繼續了。”
劉老管事:“……?”
說真的,他那本是隱約潛藏在心中的、不好的預感,在這一刻不但明明白白,更是一舉升至了頂峰!
大著膽子繼續?
不說程錚之前的行為就夠‘大膽’了,就說這人一副得了自己許可的架勢……可是又要借自己的名兒做什麼?!
劉老管事十分恐懼,也十二分的抗拒。偏生程錚更是個真·能耐人——論手段之狠論臉皮之厚他就沒有怕過誰!
故而不等劉老管事真真厘清自己的不好預感為何並據之回絕程錚,他就陡然又是一轉話題:“老管事如此信賴孤,當真叫孤心下感動不已。”
“更不敢辜負老管事的信重了。”
“卻是又歎孤便是有此等心,也不定就能有此等力,尤其這金陵不僅繁華,更是藏龍臥虎,孤這空有名頭之人,縱發話也不定好使。”
“若是能換做那說不比此處繁華,但也一樣能來錢的地兒,那孤不說就能將老管事回護住,也終不至就如今日這般困苦。”
劉老管事:“……”
劉老管事很不信程錚的話兒,卻是無論信不信,都不敢就將程錚的話兒給忽略了去,畢竟,那處‘雖不比此處繁華,也一樣能來錢的地兒’……當真是指向性太過鮮明了好嗎?
……
…………
說真的,至今日,也無論是也劉老管事還是旁的、凡知曉程錚嶽父‘行蹤’的人,都不至看不出對方幾年前脫離權力中心去往西南到底意欲為何……不過就是因著那地兒過真是‘地處偏僻’到了旁人都不屑於其處與徐浩‘爭利’的地步。
所以不但沒得人學了徐浩的做派‘急流勇退’,竟是連派了自己的手下人過去的欲望都沒有。
再者,這徐浩可是正經文人出身,縱也有於朝中混過一番旁人所不能及的風浪來,卻也至高不過是禮部——集正經文人掉書袋子之大全之處——的尚書,與兵部,與勳貴都全不相乾。
就更彆說比兵部官員或是勳貴等人的更‘粗鄙’更於書生不是一路人的當地駐軍了:兩者之間的隔閡縱不至就是千溝萬壑,也不是徐浩一個半生都在念叨‘知乎者也’的文人能夠玩轉的。
故而,也哪怕眾人皆對徐浩自請前往西南之地的‘用心不良’心知肚明。卻是一來篤定他對旁人縱有影響那影響也是極其有限的,二來大家夥更會瞧在他多少也是曾經的禮部尚書……又兼現太子嶽父的身份上同情他一二:
便已是這般的身份了,也隻需太子一念,就不得不卑躬屈膝的親自操持些黃白之物?忒掉價,忒引人恥笑,也忒叫人同情了。
……當然,最大的緣由還在於:銀子確是好東西不假,但再好能好得過權勢?太子將自家嶽父遣去做這種事兒?仿佛是在賺錢,可實際論來卻無異於自斷臂膀!
——說他腦子裡沒有兩斤水,都沒人敢信。
也就越發的叫旁人不以之為意了。
且,這一輕鄙的念頭,可不止皇帝有,便是宗親們也俱是這般認定的。不過是前者在秉持這種觀念之餘,少不得會對徐浩在西南的動作睜隻眼閉隻眼:天下那般大,值得計較的事情真真是多了去了,徐浩這人在皇帝的眼中還真排不上號。而後者雖抱有這種觀念,也不定就能全遏製住心中的貪念。
並在今日被徹底喚醒:
說真的,宗親確實是‘看不上’西南的。
或可說他們本是看不上西南的——即使能於那處撈銀子,卻是由能撈多少?畢竟西南那地兒的偏僻可做不得假,可從事的營生更是扳著手指頭就能數得過來……還皆儘是些是事半功倍的買賣,派誰去誰都得叫苦不迭的,比不得這東南,幾乎是躺著就能往懷裡摟!
再有,便是不計成本隻為黃白之物的一心去往那處,卻是無論花費多少的氣力,最終能到手的都隻有銀子,又哪裡比得過東南一帶,錢權皆是不缺的——
‘左擁右抱’,不亦樂乎?
怎麼算,怎麼心生嫌棄。也怎麼算,怎麼不願做這賠本的買賣……
可,若是這銀子是由旁人平白送上門來的呢?
畢也是因了程錚將將的話兒,便劉老管事不至就錯認為這人就會雙手奉上白花花的銀子予自己……身後的宗親,可若是能如今日的東南般儘由程錚出力,他們緊隨隨後躺贏,那麼,也便到手的僅僅是銀子,都並非不可以笑納。
但,這貪欲也不過一瞬而逝——
劉老管事是誰?不絕不可能就沉溺於白日的美夢中的人!
尤其現今宗親與程錚於江南的合作也並不算美妙。
當即就在心中嗤笑一聲:不說天下間可真有這等好事還叫自己遇上了,就說這程錚……也絕非一個做好事懷好心的人呀?
沒瞧見現下裡他們……宗親是真真有於東南出人出力的——雖說這人和力並非是為‘幫助’程錚而出的吧,卻也是實打實的有付出,不是嗎?
可程錚又回報給了他們什麼?是不但有儘力的將他們往泥潭子裡拖,更是一麵拖一麵用另外一隻手奮力往他們的頭上扣帽子!
……
既然一個東南都已是這般,宗親又何必在往那西南處繼續搭進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