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明摸不準他的意圖,她覷著他的神色,小聲道:“我的確認識你,可那不是你的名字。其實,你叫……你叫阿白。”
“阿白”一聽就不像人名。如果紀雲開是假裝不記事,那麼聽後應該會露出破綻吧?
“阿白?”紀雲開擰眉,並不相信,“這真是我的名字?”
周月明見他並無怒容,心下暗暗納罕。不知道為什麼,恐懼卻稍微少了一點。她大著膽子點一點頭:“我騙你做什麼?咱們說好了,我跟你說了,你不能再跟著我。”
她也不管還在地上的符紙了,反正也沒用,撿它作甚?她故作淡然轉身,慢悠悠離去。然則剛一轉了彎,她就不管不顧狂奔起來。
紀雲開遙遙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感覺像是一隻落荒而逃的兔子。他搖一搖頭:“阿白嗎?”
周月明跑到春暉堂時,衣衫已經汗濕,她幾步到祖母跟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怎麼了?”劉氏驚問,她從未見過孫女這般狼狽。她又忙吩咐丫鬟上茶。
周月明端起茶杯一飲而儘,嗓子裡的那股灼熱方減輕了一些。她深呼吸平複情緒,抓著祖母的手:“沒用。高人沒用,我又見到他了。拿符紙往他身上貼都沒用。祖母,有沒有更厲害的高人?”
劉氏愕然:“連道長是有名的高人,他的師尊是先帝金口玉言封的活神仙。他可儘得了他師尊的真傳。他的符紙千金難求,若不是劉家與他有舊,他都不會出手。怎麼會沒用呢?”
“可是,就是沒用啊。”周月明有點急了,“我不但看見他了,還跟他說話了。”
劉氏抽了一口冷氣,她用手背挨了挨孫女的額頭。可能是方才出了汗的緣故,涼涼的,並不燙。可她卻更加驚慌。
其實今日連道長過府以後,就告訴她,府中清朗,並無鬼魅。卿卿身上也沒有遇鬼之人有的鬼氣。但是為了讓他們放心,還是施法布陣,讓任何鬼怪都進不了安遠侯府的門。除此之外,連道長還特意畫了符紙,讓卿卿護身,驅邪除鬼,護她平安。
比起見鬼,劉氏覺得,更有可能是卿卿魔怔了。
額頭上突如其來的暖意,讓周月明瞬間明白祖母的心思,她哭笑不得:“祖母,我沒病,我是真看見他了。”
她還撒謊糊弄了他。
劉氏點一點頭:“好好好,祖母知道你沒病。那這樣,你還是先待在祖母這兒,祖母讓人打聽打聽,看活神仙什麼時候出關,他肯定有辦法的。”
她心裡想的卻是,或許該請大夫給卿卿看看,是不是生了癔症。她聽說人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會以為自己見鬼,其實不然。
道士也沒用,那就請大夫。
周月明不知道祖母的這些心理,她內心被恐懼和無力感所籠罩,點一點頭:“隻能這樣了。”
接下來,她便一直待在春暉堂,連房間也不回了,夜裡就宿在暖閣中,倒也沒再見到紀雲開。
八月十五將近中午時候,周月明正同祖母用膳,忽聽有人來報,說世子回來了。
周月明大喜,當即放下筷子,起身到外麵去迎接,剛一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便紅了眼眶,向他奔去:“哥!”
她的兄長周紹元一身青衫,站在台階下。他身形清瘦,長相斯文白淨,眉眼秀氣。他笑了笑,目光清朗:“倒是長高了一些。”
“嗯。”周月明與兄長自幼親厚,見他歸來,喜不自勝,這幾日的煩惱愁緒也暫時拋到了腦後。她拉了兄長的胳膊,撒嬌:“你怎麼才回來啊?今兒都十五了。”
“本來以為昨天就能到的,路上有事,耽擱了一天。”周紹元笑笑,“這不正好趕上中秋嗎?不算遲。還能給你過個生辰。”
他低頭在袖子裡摸索一會兒,取出一個小匣子:“我偶然得到的,拿去玩兒吧。”他停頓了一下:“不算賀禮。”
周月明“哦”了一聲,也不客氣,接在手裡:“我也有好東西要給你,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你不知道,你不在家這些天,家裡出了好多的事。紀……”
她那句“紀雲開死了,你知不知道?”還未說出口,就被咽了下去。她嘴唇開開合合,盯著兄長身後的白色身影,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妹妹神情變化就在一瞬間,她那副活見鬼的表情讓他驚詫莫名,忙問:“怎麼了?”
周月明捉著兄長的手臂:“你,你身後有鬼。”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麼麼噠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