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開也有些後悔自己方才的舉動了,那不是在提醒她,自己是個異類麼?聽她這麼說,瞬間拔地而起:“卿卿。”
見他不過一眨眼間已高出自己一頭有餘,雖然暗自一驚,但到底是正常多了。周月明鬆一口氣:“這樣就好啊。”
“剛才嚇著你了?”紀雲開聲音溫和。
周月明心說,這會兒才想起來?又不是第一次了。她隻扯了扯嘴角:“還好。”
相對無言也太尷尬一些,周月明索性借著方才的事情問道:“紀雲開,你這樣遁地會不會乏?”
難得她對自己的事情感興趣,紀雲開少不得要認真對待。他搖一搖頭:“不會,小事。”
周月明“哦”了一聲,心裡琢磨,大概對他而言,使用不同的本事對“身體”的損耗程度不同吧?她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問:“你平時會不會餓?會不會渴?擺在供桌上的東西,你能吃掉麼?會不會也有鬼差也來接你……”
紀雲開臉上閃過詫異之色,如實回答:“不會餓,也不會渴。不能吃,沒見過鬼差……”
他根據她提問的順序,一個一個回答,神情認真。
周月明點頭:“原來如此。”和她方才看的誌怪筆記裡還是有不少差彆的。她想了想,繼續問:“那你想去轉世嗎?”她壓低聲音:“你有沒有見過其他的,和你一樣的鬼啊?”
這世上每天都會有人去世,不會隻有紀雲開一個人變成鬼了吧?不知道什麼緣故,她能看見紀雲開,那紀雲開呢?他是否看得見他的同類呢?
“沒見過。”紀雲開搖了搖頭,至於“轉世”那個問題,卻被他略過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人,但是也不大相信自己是鬼。至於鬼差、上供、轉世什麼的,他自有意識以來,更是從未接觸過。他輕聲說:“這樣也挺好。”
周月明略一遲疑,猜測他這句話可能是針對她前麵那個問題,她點頭:“哦。”
果然紀雲開又補充了一句:“能不能投胎轉世,隨緣吧。”
“嗯。”周月明衝他笑了笑,心說他自己都這般想了,而且合上道士都沒法子,那就先這麼著吧。
紀雲開活著的時候,他們關係不睦。他去世之後,接觸雖多一些,但也從未有過言笑晏晏的時候。因著西山一事,周月明對他的態度柔和了不少,可也不可能一時半會兒便親近起來。
不過對紀雲開而言,這已經算是不小的變化了。
後來接連數日,他們再見麵時,都能心平氣和地說一會兒話,倒是比先時熟稔了一些。
轉眼間就到了十月初一。
一大早,周月明就跟著兄長周紹元一起去郊外祭拜母親。
母親張氏離開人世時,他們兄妹年紀尚幼,然而這些年對母親的思念卻從未停止。
周紹元給母親燒著紙錢,口中小聲說著近來的事情:“……娘,我去了工部,卿卿今年也及笄了……”
周月明跪在兄長身邊,眼眶微紅,默默地將充作冥衣的五色紙放到燃著的火堆上。
兄妹倆在張氏墓前待了好一會兒。十月初天氣已經微涼,輕風吹來,周紹元皺了皺眉:“卿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