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重逢(2 / 2)

不過,上天並沒有給紀雲開選擇究竟先去哪裡的機會,因為他們一行還未進京,就遇上了安遠侯派去接他的人。得知母親和安遠侯正在府中等候,他加快了去周家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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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午節,安遠侯府門口懸掛著艾草、菖蒲等物,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艾草味。

門房小高正在打盹,忽然聽到車馬聲至,他心裡一激靈,瞬間清醒過來,心說,肯定是大小姐回來了!

今日端午,有回娘家的舊俗。當然,周家姑娘尚未出閣,自然不是回娘家。隻是夫人張氏早逝,張家舅老爺那邊邀請了姑娘回外祖家中過節。

回來的這麼早麼?

小高待要上前迎接,剛拿起下馬車時踩的小杌子,一抬頭,看見馬上的人時,眼珠子幾乎要脫框而出:“紀,紀紀,紀公子……”

騎在馬背上的那個人,一身玄色衣衫,墨發高束成髻,麵容英俊,神情端肅,不是紀雲開,又是誰?

紀雲開翻身下馬,衝其點了點頭。

小高回過神來,連忙笑道:“紀公子回來了,侯爺在府上呢。”

數日前,侯爺大肆打賞,就是因為這個紀公子還活著。饒是如此,親眼看見一個人“死而複生”,小高還是難免感到新奇。

再向紀雲開身後看去,除了隨行的人馬還有一輛青布馬車。車簾被掀開,隻露出了一個腦袋。

小高愣了愣,馬車裡的那個人,雖然作男子打扮,可是容貌神情分明是個心思靈動的姑娘。他迅速在心底做出評價:有幾分姿色,但臉兒不夠白,眼睛不夠大。等等,這是隨紀公子回來的?還特意喬裝打扮了一番?

他掃了紀公子一眼,心情頓時微妙起來。

紀雲開並未多想,隻點一點頭:“這些人隨我一起回京,先幫忙招待一下。”

小高不敢怠慢,闔府上下,誰都不知道,紀公子雖然不是府裡的少爺,卻一直很得侯爺重視?

紀雲開歸來的事情,很快傳到了安遠侯耳中。他大喜,一見到紀雲開便笑起來,紅著眼睛連聲說好。

“周伯伯,我想見見我娘。”紀雲開的神情倒還淡然些。

安遠侯一路陪著他,點頭道:“是該如此,是該如此。”

“這些年,多謝周伯伯對我們母子的照顧。”紀雲開聲音很輕,“隻是我早已長大,該自行立業,不敢再叨擾周伯伯。我這次回來,除了感謝周家,還想把我娘接走……”

安遠侯對他的恩情太重,但他不能一直寄居周家。早前他就數次提出過要搬出去,這回大概就是機會了。

“你剛回來,先不說這些,見你娘要緊。”安遠侯擺了擺手,不欲繼續這個話題。

靜心居裡,素來神色寡淡的林氏看到兒子,早就淚流滿麵。

“兒子不孝,讓母親擔心了。”紀雲開心裡發堵,袍角一撩,便跪了下去。

林氏嗚咽一聲,伸手就去扶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曾經以為,兒子和他父親一樣卒於十八歲,沒想到他又活過來了。這世上,有什麼比失而複得,更讓一個母親開心?

她想,老天待她還是不薄的,至少沒有在令她失去丈夫後,再失去兒子。

兒子跪在地上,一向在兒子麵前很少有表情的她,也哭得不能自已。

她再也不怨恨老天了,老天還是眷顧她的。

林氏痛哭,一旁的丫鬟也無不淌眼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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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明剛回到府中,就聽說紀公子回來了。她心頭一跳:“是麼?”

小丫鬟海棠連連點頭:“可不是?”她哥哥在外院當差,她消息頗為靈通:“紀公子這次回來,看著沒病沒災的,還帶了一些人,威風著呢。侯爺還估摸著日子,讓人到城外去接……”

“海棠,你今兒怎麼這麼多話?”青竹知道姑娘的一些心事,連忙喝止海棠。

然而,周月明卻擺了擺手:“不礙事的。”她衝海棠笑一笑:“沒事,你繼續說,侯爺怎麼了?”

海棠眼珠子轉了轉,也不敢說了,她想了想:“不是侯爺怎麼了,是我聽說啊,紀公子這次回來,除了帶一些親兵,還帶了一個長得像男人一樣的姑娘……”

周月明垂眸,“哦”了一聲。

海棠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姑娘,午後老夫人使人過來說,讓姑娘回府後歇一會兒就到春暉堂去,說是讓姑娘嘗鮮呢。”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海棠施禮退下後,青竹小聲安慰:“姑娘也彆生氣……”她心說,反正侯爺重視紀公子,大家都知道。

周月明瞧了她一眼:“我生什麼氣?你幫我打些水來,我想梳洗一下,換了衣裳,去春暉堂。”

她心想,對於父親,她已經看開了。

“哎。”青竹應著去忙碌了。

周月明收拾妥當後,讓青竹抱著外祖母贈給祖母的一些小禮物同她一起前往春暉堂。

五月的傍晚熱氣還未褪,陽光把人的身影拉的長長的。

周月明心裡種種情緒交織,麵上倒是看不出喜怒。

不過青竹暗暗猜測,姑娘可能有點心不在焉。

她們兩人剛走進春暉堂,迎麵便走來一個人。

這人便是紀雲開。

紀雲開“死而複生”,於情於理,不能不拜見老夫人劉氏。

老夫人這些年待他一直淡淡的,見了他以後,簡單問了幾句,便露出了疲態。

紀雲開不好久待,自然提出告辭。誰想,剛一出門,就看到了周月明。

她今日穿了一身嫩黃色的衣衫,緩步行來,婷婷嫋嫋。他的心狂跳著,一時間思緒百轉千回,竟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

她的麵容太過清晰,告訴他這並不是夢境。

“卿……”紀雲開動了動唇,“卿卿”兩個字已在舌尖,卻被他生生吞下。他眼前浮現的是另一幅畫麵:去年三月,她到鬆濤居找他,要他退親時,在月下,她眉目清冷:“卿卿也是你叫的?”

思及舊事,他心中忽的一滯,抿了抿唇,低聲道:“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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