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明儘量自然道:“那也是明年三月的事,現在你還是叫他紀公子吧。到時候再改口也不遲。”
青竹掩唇一笑:“姑娘說的是。”
跟在姑娘身邊多年,看姑娘高興,她也開心。
周紹元與杜妍的親事定在臘月,紀雲開和周月明的婚期經兩家決定選在了來年三月,春暖花開的時候。
周月明有足夠的時間給自己繡嫁衣,一針一線,倒是極其認真。
皇上賜婚以後,安遠侯擔心女兒鬨將起來,不安了好幾日。然而女兒始終不吵不鬨,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竟莫名多了一些心虛,甚至還幾次夢到亡妻。
其實剛成親的時候,他對於那個叫倩娘的女子,不是毫無感情。少年夫妻,新婚燕爾,兩人也曾有過溫柔繾綣的時光。可惜後來,他隻要看到他們母子,心裡就難受。她大概到死都不知道他日漸冷淡她的原因。甚至她在臨終前,還將一雙兒女的手放進他手裡,囑托他好好照顧他們……
他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秋日多思的緣故,他經常想起往事來。他破天荒抽出時間,叫了兒女一起來用飯。
周月明不知道父親的心思,明明是小時候期待過的場景,可此時她隻覺得滿滿的尷尬和不適,還有些若有若無的厭煩。她低頭吃飯,也不多話。
匆忙吃了飯,周紹元有事,率先離去。
周月明跟著站起來:“哥,我跟你一起。”
安遠侯卻叫住了她:“卿卿。”
周月明抬頭,腳步微頓,聽他示意。
安遠侯猶豫了一瞬:“改天給你母親上柱香吧,我昨晚夢見她了。”
“哦,知道了。”周月明點了點頭,“父親還有彆的吩咐麼?”
這一聲“還有彆的吩咐麼”讓安遠侯皺了皺眉。這話聽著恭敬,但不知為什麼讓他感到一些疏離,他一時有些悻悻的,也提不起彆的興致來:“沒了,你回去忙吧。”
周月明點頭,福一福身,快步離去,追上在不遠處等候的兄長。
“說什麼呢?”周紹元停下腳步,等妹妹上前,略微低頭問。
“說他夢見娘了,讓我抽空去上柱香。”周月明扁了扁嘴。
周紹元略一沉吟,在兩人之間指了指:“咱們兄妹的終身大事,都算是定下了,是該到娘的墳前,跟她說一聲。”
周月明大力點頭:“那哥你什麼時候休沐,咱們一起去啊。我先準備一些祭品。”
周紹元微微一笑:“好。”
……
兄妹倆親近自然的互動落在安遠侯眼中,他皺一皺眉,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對他們而言,有點多餘。
皇上這次賜婚極其突然,不過在外人看來,也算是理所應當。紀雲開和安遠侯府的關係不少人都知道,旁人不清楚細節,隻當是兩家彼此本來就有結親的意思,皇上賜婚增添一層榮耀。而且這還是今上登基後第一次下旨為臣子賜婚,其榮耀更是不言而喻。
周家和紀家陸陸續續收到不少人的道賀。紀雲開最意外的是來自北鄉伯府的。
北鄉伯府來道賀的不是旁人,而是喬裝打扮的桑桑。這小姑娘高門大院養了一段時間,皮膚比在雁鳴山時白了不少,扮成男子,看著不免有些滑稽。
她笑得異常燦爛:“恭喜啊恭喜,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狠,竟然直接去皇帝那兒求了賜婚的旨意。這一招,絕。”她誇讚著,還豎起了大拇指。
紀雲開眼皮狠狠一跳,雙眉不自覺皺起。
“你不怕你的姑娘惱了你嗎?”桑桑有些好奇,“我記得你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不是。”紀雲開打斷了她的話。
桑桑眨了眨眼睛,有點不信:“什麼意思?”
紀雲開微微一笑:“意思就是兩頭熱。”他停了一瞬,神情誠懇:“謝謝你了,李姑娘。”
他猶記得當初是她說的“她喜歡什麼樣,你就變成什麼樣,不就好了?”
他沒有變成她喜歡的樣子,卻成了她喜歡的人。
“你,你的意思是,兩情相悅?”桑桑震驚之餘,又生出些許豔羨之情來,“真沒想到,你居然都能兩情相悅。我還以為,還以為你要一直一頭挑子呢。”她歎了一口氣:“我還不知道,吳正業什麼時候才來。”
給吳正業送信的人已經出發兩個月了,算算時間,如果不出意外,吳正業也快該到了吧。
“你確定他會來?”紀雲開皺眉,“他不是說他永不離開雁鳴山麼?”
“所以我才要給他寫信啊。你怎麼這麼笨?”桑桑頗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他不主動來找我,我隻能想辦法逼他過來了。吳正業啊,吳正業,你可彆讓我失望啊。”
她這回是借機跑出來的,也沒興趣在這邊久待,略說了兩句,就匆匆告辭。
紀雲開知道她父親李清豐對這個從天而降的唯一的女兒甚是疼愛,她在北鄉伯府過的不錯。其餘的,他也沒就沒太關注。他近來關注的是即將到來的幾場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