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是一個儘力避開和他人的親密關係的人。這是失憶後的祁昀自己得出的結論。
特彆是當護士小姐告訴祁昀來接他的人已經在路上的時候,那種排斥感達到了頂峰。
“謝謝,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祁昀認真看向護士,“我想起了許多事情。”
這話半真半假,祁昀確實想起了許多小時候的事,讀書時候的事,但令人奇怪的本應記憶最為清晰的當下,他的記憶卻模糊不清。像是鏡子碎裂成無數個碎片,然後有人輕手輕腳地撿走了一些。
祁昀用手扶額,指尖穿梭過柔軟的短發,按捺住毫無來由的焦躁。他是這樣脾氣不好的人嗎?他並不知道。
蒙混過醫生比想象中更為容易,祁昀身上並無傷痕,人又是一副認真誠懇的模樣,看上去十分可信。
然後就是,快點離開醫院。
即使麵容上並未表現出來,跳動急促的心臟不停地催促著祁昀,就好像如果慢了就會遭遇什麼危險一樣。
天氣還算晴朗,日光穿透玻璃窗落在地麵形成斑駁的亮塊,這樣明亮的色彩對於剛剛從藍白配色病房中走出的祁昀來說甚至有些刺眼。
祁昀來到醫院一樓,靠近大門就要走出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
刺眼的陽光大麵積鋪散,他看到逆著人潮而入的女性。
祁昀的眼鏡損壞,其實看不清她的臉,但非常糟糕的是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下,心臟也再一次劇烈跳動起來。
祁昀看到被自己注視的少女突然抬頭,她似乎楞了一下,然後張開雙唇,叫他的名字。
“祁昀。”
她本身就是危險。祁昀後退一步,但是對方完全沒有覺察他的排斥。
她還在開口,“我是寧染。”
是熟識的人嗎?是必須要交流的人嗎?祁昀看著少女一步步逼近,原本因為近視而無法看清的麵孔逐漸清晰,柔軟的,明亮的,看起來甜美又溫和的。
焦躁不安而劇烈跳動的心臟逐漸平穩,少女的麵容也未喚起任何記憶片段,被人偷走的鏡子碎片並未歸還。
應該是並不相熟的人。
然後,就被人開玩笑了。
【“祁昀,我是你的女朋友!”】
祁昀自認為並不是有幽默感的人,他也並不擅長拿捏那些模糊不清的,男女之間的複雜關係。
所以拒絕的非常直截了當。
他真是一個務實的男人。
*
眼前的祁昀有些過分難搞,寧染非常想給他腦袋一棒子把人打暈了直接帶走,而不是現在和他掰扯他在哪裡上班,身份證號是多少,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人類不應該隻記住自己的身份證號就行了嗎?為什麼要背誦彆人的身份證號?
寧染微妙地感受到祁昀對她的提防的時候,她稀薄的耐心終於快要消耗殆儘。
她不知道祁昀一個手機和電腦都因為這次事故損壞得徹底的人,他到底有什麼可猶豫的。
寧染做出了一個麵對過去的祁昀絕對做不出的動作。
寧染一把拽下祁昀的衣領,逼迫他不得不低頭,兩人貼近,足以讓眼前的近視眼看清她唇齒開合所說出的話語。
“你還想要你的銀行卡麼?”寧染一字一頓地問,有一種土匪般的豪邁。
這是任何一個立足於於社會的人類都會在意的問題。寧染也知道她的行為看起來十分可疑,但是她真的很沒有耐心。
祁昀頓了頓,他在思考。
寧染看到祁昀白色襯衫領口處因為她的拉扯而被迫低頭所露出的血管,他身材清瘦,整個身體被自己拉扯得歪斜。
這個距離對於此刻兩人的身份來說過於靠近。寧染鬆手。
在她鬆手前,青年已經從她手中抽回衣領,保持到更為合適的距離。祁昀微微皺眉,似乎有些反感她的觸碰。
手中還殘存著衣物的觸感,寧染重新打量祁昀,昨晚書寫的十五頁分手信浮現腦海,心中突然變得無比安寧。
她確實不喜歡祁昀了。
*
“廚房,客廳,洗手間,以及……客廳。”
寧染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給站立在旁邊的祁昀紙向房內的構造,敷衍得仿佛一個生鏽的指南針。
祁昀順著寧染手指的方向看去,依舊是陌生的模樣。
寧染猜測祁昀此時手上的錢應該不多,所以最終還是向自己低了頭。
當她搬出兩人是同一家公司的員工,此時正在公司附近合租的身份後祁昀似乎相信了不少,跟著一起來到了公寓。
怎麼說呢,有戒備心但是不多,她有點想提醒祁昀下載反詐中心APP。
“對了,”寧染起身,想起最重要的部分,“還有臥室。”
寧染和祁昀是睡在一起的,原本的次臥被改成了書房。
好在書房裡有一張單人床,也是祁昀加班工作的地方。寧染引著祁昀去了書房,“這就是你的房間。”
房間裡最占地方的是台電腦,還有衣櫃和一些放不進去臥室的雜物。
祁昀沒有提出異議,他伸手觸碰了一下放桌上的書本,這些似乎確實是他的東西,但又覺得哪裡不太對。
“能想起什麼嗎?”寧染好奇詢問。
祁昀搖頭。
“好吧,”寧染聳肩,知道這個房間雖然乾淨,但對於祁昀來說作為臥室不太整潔。他估計一會兒就要化身灰姑娘開始打掃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