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錯。隻是我們不一樣。”
寧染沒有想到她認真說完之後,對麵的尖銳的聲音反而安靜下來,像是老舊電台突然卡殼。
寧染能夠聽清對麵輕微的呼吸聲,因為她此刻的呼吸也比平時更重了一些。
然後對麵掛斷了通話。
既沒有落下狠話,也沒有更多的叱責,甚至連通話的中斷都顯得相當倉促。
寧染低頭,看了用迷路照片作為壁紙的手機,動作有些緩慢。
母親逃走了,寧染遲鈍地意識到這件事。
她以為無法逾越的高聳建築轟然倒塌,從小被拴在小樹枝上飼養的小馬成年之後用力邁步,細小的枝葉被她扯下,她得以踏入以前未被她允許的領域。
寧染手中留下的工作不多,明天也能繼續,便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休息。
她看了手機上的時間,覺得有一些危險,立刻關了電腦和燈去坐電梯。
當電梯從高樓層往下降的時候寧染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個預感在電梯門打開時讓寧染後退一步,她很想讓這個電梯門重新關上。
現在這個時間很像她和祁昀剛認識時兩人總能碰麵的時候。
站立在電梯中的青年向她微微點頭,露出笑容。
寧染不得不邁了一步,進入電梯。
祁昀失憶時兩人吵來吵去,她對祁昀的態度很是隨便,有時兩人恨不得互相捅對方兩刀,暴露出兩人情商都很是稀缺的樣子。
現在祁昀記憶恢複,寧染再見到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卻有一種難以言語的心虛感。
祁昀肯定在卡時間等她。他們兩個還在曖昧期的時候,祁昀就很擅長把控時間,即使兩人沒在電梯上遇到,也可能在一樓遇見,不過是前後腳的時間。
那時候的祁昀還很是端正又溫和的模樣,和她說是命運的巧合。命運天天巧合,命運去健身房打卡都不會這麼勤。
和失憶前的祁昀比,失憶後的祁昀有一種腦乾缺失的美。他在對待女生的小細節這方麵是真的一竅不通,完全像個野生動物一樣在憑借著直覺走。
他倒是也不會後悔,就是方法不通被人臭罵一頓也繼續莽,真正的戀愛莽夫。
兩個祁昀表現出來的性格很是不同,這種微妙的背德感有點類似於老公死了後她跑了,跟了另外一個男人,現在好巧不巧,老公原封不動地回來了。
起死回生,榮光返照,這真是人類的榮光,醫學的奇跡。
寧染瞥了一眼站姿端正,微笑著看她的青年,她轉移視線,眼睛死死地盯著樓層的變化。
電梯終於到了一樓。
寧染邁出步子,卻被身後的青年拉住手臂。
寧染回頭,有些奇怪地看向祁昀,“怎麼了?”
青年依舊是溫和的模樣,“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寧染一臉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坐你的車?明明地鐵更快。”
青年纖長的眼睫頓了頓,琥珀色的眼瞳凝視著寧染的麵龐,“是嗎?我確實有一段時間沒坐過地鐵了,現在租住的地方還是距離地鐵口有點遠。”
寧染臉上的理直氣壯緩慢收斂,“是嗎?那辛苦你送我一趟了。”
寧染現在住的地方以前是祁昀一直在租住的,所以當初寧染想要和祁昀分開之後一直想著自己搬出去。
現在,原本住在那裡的人搬離。寧染有一種鳩占鵲巢的愧疚。
可惡她的良心真的很影響她的做人。
寧染覺得自己如果是羅瑩就好了,羅瑩肯定不會有任何的愧疚感。甚至會覺得自己是個有本事的壞女人而沾沾自喜。
雖然現在這個美麗的壞女人每天在到處顯擺寧染給她買的小天才電話手表。
電梯停在負二層,兩人走到地下停車場。
寧染和祁昀並排走著,不知為何祁昀原來的那個感覺一回來,她也跟著端起溫柔姿態了,有種條件反射。
寧染上了車,坐在祁昀身邊有一點無措。
祁昀啟動車輛的時候,寧染甚至覺得現在的祁昀的車技都更好一些,車輛行進得格外平穩。
消失的記憶中也包含兩年的車技嗎?寧染心中發呆地想。
祁昀開了暖風,車輛的溫度逐漸變得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