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男朋友也不要緊,隻要他不知道就行了。”
“不行,我男朋友會生氣。”
“那可就是你男朋友不懂事了。”
寧染活了十幾年,還未經受過這麼先進的觀念洗禮。
你說祁昀這個人精明吧,他散發出一種不太聰明的認真誠懇的感覺,說祁昀誠懇吧,他在真誠地建議些什麼鬼東西。
寧染盯著少年看了幾秒,對方毫無覺悟,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找到了個好方法。
寧染滿腦子都是網上那個“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表情包。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寧染現在已經能夠完全跟得上祁昀的思路,理解並不妨礙她對祁昀的吐槽。
“不隻是男朋友會不高興,”寧染說,“我也會不高興。”
寧染說完這句話後,原本堅定認為自己想法不錯的少年眼瞳中的光亮一點點黯淡下去。
如寧染猜測,祁昀確實不在乎秦放也不在乎道德,但他很關注寧染的心情。
“好吧,”少年似乎想要表現出自己擁有坦然接受一切的寬闊心胸,可他的語氣顯然並不那樣輕鬆。
這使得祁昀不得不重複了一遍,以很輕的聲音說:“好吧。”
祁昀說:“那排個隊吧,等到你分手,第一個想到我。”
少年坐在她身邊,眼瞳專注地盯著她,像是一隻坐姿端正的大型犬隻。
寧染笑了笑,她沒忍住,伸手輕輕掐了一下少年的臉。
柔軟的觸感,祁昀的皮膚又白又細膩,是女孩子也會羨慕的程度。
寧染說:“你還不懂喜歡呢。”
*
寧染沒想到自己會在電視上看到秦放。
即使寧染知道秦放這段時間一定在做些什麼,才會這樣忙碌。
剛開始的時候寧染還有期待,想要秦放主動告訴她原因,隨著時間的推移,寧染才慢半拍地意識到,秦放是有自己的事情的人。
與寧染一股腦地把自己的事都倒豆子一樣說出來不同,秦放有著自己的考量,他將他覺得應當分享的事情分享,還有一部分獨自消化,這也許是他看上去更為溫和成熟的原因之一。
當秦放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當他的視線從寧染身上移開,他恢複成最初的寧染所知曉的,忙碌的優秀的同學。
是周末的傍晚,寧染一家正在吃晚飯。
夾菜的寧染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抬頭,看向播放著廣告的電視。
最近很少見到的秦放麵對鏡頭露出燦爛的笑容,朝氣蓬勃的模樣。
寧染視線一頓,母親也跟著看過去。
“這小孩看著和染染年紀一般呢,也能拍廣告?”
父親則是一副表現出自己的博學那樣:“現在這樣的可多了,賺錢麼,不寒磣。”
與父親的觀念不同,母親給寧染加了個雞腿放進碗裡,“彆聽你爸瞎說,咱們好好學習,彆想著那些旁門左道的啊。”
寧染在父母聊天的時候已經低下頭去,她的大腦一片混亂,身體本能地點頭回應,“我知道。”
今天晚餐的味道寧染沒有嘗出滋味,吃飯完後她匆匆將自己反鎖進臥室。
母親則是對於她這種積極學習的態度很是滿意。
寧染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掏出手機,按向秦放的手機號。
她的手指在撥號界麵停留,久久沒有按下。
她問什麼呢?她問了之後又有什麼意義麼?
在她和秦放暢想未來的那個夜晚,秦放在想些什麼呢?
寧染一想到自己那天說會在鋼琴演奏會上給他鼓掌,就十分羞恥。
那時候秦放是否已經有了拍攝廣告的邀約,寧染不得而知。
寧染推開書桌前的窗戶,讓寒風從外麵吹進暖和的室內。
攤開的書本放在桌上,風吹得翻過一頁。
寧染沒有看向書本也沒有再看向手機。
寧染看向天空,漆黑的夜色,城市的夜晚,也隻能看到零星幾顆最亮的星星。
寧染喜歡夜晚,夜晚給人以安靜的感覺。
她是站立在人群之中,也會突然感受到孤獨和不安的人,寧染難以向彆人訴說這種脆弱的情感需求。
寧染想起秦放與她說的。
【我想聽到一些‘我們’。】
可你我之間太遙遠了。
*
周一的清晨,寧染去的比往日更早一些。
寧染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她其實已經告訴自己遇不到秦放的,可她還是放慢步子張望了一下。
她看到突兀的,站立於校門口的一位記者。
前一名學生已經從記者的阻攔中逃走,記者看到新來的寧染後急匆匆向她跑來:“同學,你認識你們學校的秦放嗎?你知道他拍攝廣告被家長舉報投訴的事麼?”
話筒遞在寧染麵前,鏡頭也逼近她的臉龐。
寧染後退一步,記者看清寧染胸口的胸牌:“就是你們這一屆的學生!你應該認識吧?”
寧染捂住胸牌,低著頭與前一個學生同樣逃離一般的動作:“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原以為逃離記者會是個困難的事情,但並沒有,因為記者真正的目標在寧染之後。
秦放出現在校門口,記者立刻和攝影衝向他。
寧染也跟著一起回頭,與秦放遙遙對視。
寧染看到秦放略顯擔憂的神情,他還記得寧染很怕被陌生人糾纏,可寧染的神色十分平靜。寧染甚至覺得自己出於關懷,麵部表情是否要對待秦放表現一下自己的同情。畢竟被家長舉報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學校為了有個交代八成會給予秦放懲罰。
她的視線落在秦放身上,然後輕輕移開。
寧染需要去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