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上午還是陰雲天,臨近中午就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雨點不大,但落在毫無遮擋的頭頂發梢還是讓人感覺些許煩躁。
陶粟解開半人高的登山背包拉鏈,從裡頭摸出了一根發圈隨手給自己紮了個丸子頭。
她的棕栗色長卷發蓬鬆柔軟,好看歸好看,但麻煩得很,一旦沾濕,很難在沒有吹風機的條件下自然風乾。
如今憑借著這個背包遮人耳目,空間裡的很多東西就都能順理成章拿出來用了。
少女一時自顧自思索著自己的考量,而另一邊的顧川卻是守禮得很。
新世界的人個人領地意識一向強烈,他將這個背包視作陶粟的私人所有物,克製住好奇,儼然對包內的各種物品不感興趣,沒有過問一句。
無論如何,他的安靜表現很是讓陶粟鬆了一口氣,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費力解釋。
眼下男人認真地劃著皮艇,陶粟也識趣地一聲不吭,荒忙無人的大海上靜謐下來。
這時,海鷹不知從哪飛了過來,徑直落在皮艇上歇腳。
它同它的主人一樣生得雄壯,鷹隼的眼眸尤其銳利,尖尖的喙上還叼了一條成人小臂長的大海魚。
海魚還活著,劈裡啪啦一頓狂甩魚尾,妄想自救,卻被海鷹牢牢製著。
顧川沒有拒絕海鷹帶回來的獵物,將不知名海魚拍暈放在膠艇上,這將是他今天和陶粟的第一頓飯食。
男人一邊輕撫海鷹的腦袋以示鼓勵,一邊對陶粟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看今天天氣不好,咱們必須抓緊時間趕路,所以就來不及下海了。”
“這魚太大,味道可能不是很好,隻能委屈你先將就……”顧川目露歉意。
新世界的海洋物種變異結果好壞參半,除了眾所周知鯨魚能產生媲美燃料的魚油,以及許多海魚外形變得奇形怪狀外,其他主要遵循一個原理,越是體積大的海洋生物,肉越不好吃。
一百多年下來,體積小好吃易捕的海鮮海魚被海民們大肆捕撈所剩無幾,剩餘的則潛藏進幽深的海底,僅有水性極佳的海民才能捕獲一二,送去岸上與餘陸民交換寶貴的生活物資和米糧。
海鷹不能入深水,它隻能抓住淺水層的大魚,這類魚通常肉質粗腥,不大好入口,卻是海民們常吃的食物之一。
麵對男人的擔憂,陶粟不以為意地抹去額頭上的雨珠,淺淺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有的吃就好了,我不挑食的。”
她對這個世界的常識知之甚少,料想再難吃又能難吃到哪裡去,況且魚肉遠不如眼前的海鷹來得有意思。
陶粟從前隻在旅遊時見過幫漁民捕捉湖魚的鸕鶿,沒想到如今還能親眼見到幫人捕魚的海鷹。
她對顧川馴養的鳥十分感興趣,忍不住看了好半天,猶猶豫豫想問男人自己能不能摸。
可惜海鷹聰慧認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翅膀一展毫無留戀地飛走了。
受海鷹送魚這件小事的打擾,皮劃艇上的沉默被打破,顧川手中擺渡的動作不停,他們馬上要停靠到最近的島礁,到了島上就可以生火烤魚,暫作歇息。
那裡還有他藏起來的魚油和餘陸糧,以及少數淡水,等吃完朝食後拿上那些,他們便能繼續前往聚集地。
陶粟對男人安排的行程毫無異議,她心態樂觀,眼看目的地近在咫尺,沒什麼能打擾到她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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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川口中的島礁看上去就像是個低矮的石棟山,潮水退去後,短暫地露出了無數潮濕的牡蠣細柱。
上麵覆蓋的碎黑殼比兩人前一個所待的石礁區還要多,沒有鞋子的陶粟寸步難行,她隻能待在被男人扛上岸的皮劃艇裡,乖乖看著對方忙活。
雨水濛濛不曾間斷,潮濕的魚油很難被點著,顧川嘗試了好幾次,才成功把火燒了起來。
陶粟還算看得出思路,把那條大海魚往男人伸來的手邊遞了遞,她的動作充斥著一種恰到好處的主動意味,不至於是巴結,可相當湊趣兒。
這個無心的舉動使得顧川的心一下子軟得快化開,他需要陶粟遞魚嗎?根本不需要,也從沒想過陶粟竟然會給他遞魚。
可少女竟就那麼自然而然地做了,好像他所做的事情在她心裡是有份量的,是值得尊重的,不是理所當然的討好行為。
新世界的女性受數量原因方麵的影響,地位被哄抬得虛高,但凡家境長相好些,總是顯得格外高傲,且越漂亮的越是如此。
聚集地裡就有許多這樣的女人,她們習慣了等著被照顧追捧,樂於接受每一份來自不同男人的示好和禮物,隻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並對此習以為常,從不做出明顯回應,貪婪而又享受。
也正因她們那模糊不清的態度,引得更多追求者飛蛾撲火,大肆獻媚殷勤,畢竟你不湊上前去,多得是人為一個圍繞在心怡對象身邊的機會而打破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