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1 / 2)

決定遷徙

臨近傍晚, 天光越發暗淡陰沉,厚重的灰黑色雲層烏泱壓下,眼看又要落起雨來。

回去的士官們連人帶小艇上了郵輪後, 那艘鋼鐵巨輪便開始緩緩往東邊駛離,儼然並沒有要多留的意思。

這極大地驗證了深近海附近發生板塊異動的消息, 十之八九海嘯的預警也不是空穴來風, 畢竟船艦上的人總要比困守在一方的海民們知道的多得多。

海底泥沙塌陷的原因同時得到證實,準確來講並不是下塌,而是輕微移沉,移沉何時結束,海嘯會不會發生, 這是眾人目前最為擔憂的兩件事。

排道上的人群大聲議論著剛得知的這一重大訊息,吵吵嚷嚷久久沒有散去, 甚至還更集中站了一些。

“咱們這邊不會真的來海嘯吧?”

“你沒看人家輪船都開跑了,十有八九是真的!”

“可是深海與咱們這離得這麼遠……”

冗長的舊排道像是要印證陶粟先前的擔憂,終於不堪重負地從中部斷裂開, 不少站著說話的海民都毫無防備仿佛劈裡啪啦下餃子般落進海裡。

浮在海麵上的人中有男有女,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海浪在他們的撲騰間變大了起來,把橡膠皮劃艇被衝開好遠,顧川生怕陶粟會受到誤傷, 連忙撐著細長的竹竿, 繞遠路將皮艇劃離這片區域。

換季時節雨水不定,在三人到達家門前,滂沱的大雨傾斜而下, 直直把人澆了個透心涼。

真是不巧,就差那麼一點點。

雨幕下,站在屋門口往外張望的顧阿媽在看見回來的兒子們和陶粟後, 提起的心放下了大半,趕忙招手讓他們回屋避雨。

陶粟被顧川和顧洋護著,第一個進到顧家海排房裡,她身上不太合身的麻衣褲單而薄,被雨一打就濕淋淋地緊貼在豐腴嫩肉上,洇出底下細嫩白皙的肌膚底色。

長及腰背的栗色卷發也彌漫出濃重的潮濕氣,鬢角處濕透的細碎發絲黏在她紅潤飽滿的腮頰邊,整個人嬌美不諳世事,卻無端顯露出一絲與沉暗矮屋格格不入的輕嫵媚意。

顧川從裡屋取來乾燥的布塊給陶粟擦身上的雨滴,他其實濕得更厲害,此刻身上的衣褲甚至還淌著水,像剛被從海裡撈回來一樣,但還是要先照顧她。

另一邊,顧阿媽同樣給顧洋拿來了乾布,邊連聲詢問道:“你們怎麼這麼晚回來?那邊是出了什麼事?我聽著好像吵鬨得很……”

“阿媽,不得了,咱們這邊可能有海嘯要來了!”顧洋難得沒有出門時的興高采烈,不笑的時候顯得分外嚴肅,有些他哥哥的影子。

“深海那邊的地底……”他雖然不懂法語,但在海民們談論的時候聽得仔細,記憶力不錯,此刻敘述得大差不差。

顧阿媽邊聽邊露出震驚的神色,作為海民的她絕對不希望聽到海嘯這個消息,她驚慌失措地看向顧川,想從大兒子這得到相反的答案。

然而正蹲身幫陶粟點起火盆的顧川微抿起唇,點了點頭,肯定了顧洋的說法:“是輪船上下來的士官親口說的。”

“那怎麼辦?咱們聚集地過冬前是不是又得搬?”每一次的遷徙都是一場兵荒馬亂,難怪顧阿媽如此不願。

顧川麵色沉峻:“不好說,還是得看聚集地裡大家的意思。”

旁聽了好一會兒的陶粟有些不解:“為什麼不搬?大家直接搬去岸上住不是更好嗎?”

她來新世界的時日尚短,還不清楚海民與餘陸民之間源遠流長的客觀生存矛盾。

顧川看著陶粟,神色緩了緩,解釋道:“餘陸上隻歡迎年輕女性,其他的人並不受歡迎。”

他所說的不歡迎顯然是修飾之詞,事實上但凡有餘陸民發現不經允許偷渡到他們土地上的流浪海民,逐離都是客氣的,一般直接就打死了。

男人的意思不難聽懂,但陶粟難免對心心念念的岸上感到格外好奇,不免多問了幾句陸地上的光景。

這顧川就答不出來了,他們隻和海岸邊的餘陸民打過交道,再往裡就沒去過,當下便僅能講些換糧時的景象,倒叫沒什麼見識的陶粟聽得津津有味。

*

了解到一些岸上知識的陶粟沒有再加入顧家人沉重的談話,海排房裡的火盆又重新燃了起來,外邊的雨水夾雜著冷風撲進狹窄的排房屋內,平白凍得人一陣冷顫。

她得了六貝殼藻乳,頭發也正好是濕的,索性請顧川給她燒了一壺水,準備好好洗個頭,侍弄一下久違的個人衛生。

她低聲說出自己請求的時候,嬌怯又羞軟,沒有人能拒絕得了她的要求,顧川自然也不例外。

燃燒的舊火盆上很快座了一提壺,隻等煮開就能用。

陶粟糯糯地道了聲謝,坐在火邊的凳幾上安靜等待著,屋外的天光愈漸昏沉下來,跳動的火光倒映在她光潔的麵頰上,顯得既溫軟又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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