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2 / 2)

顧川負責了自家兩間房的解錨,他看上去猶有餘力的樣子,顯然每一次間隔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陶粟還時常往他嘴裡塞果糖和餅乾,助他恢複體能。

因此一整排水性好的海民裡,屬他狀態最佳。

失去重錨牽製的海排房危險性很大,陶粟有皮艇,在顧家的重錨被起前,她連同顧阿媽坐著小艇被顧洋送到了內圈的聯排房裡。

幾千戶的海排房密密匝匝擠在一起,人多又吵鬨,還有不少海民得知陶粟的到來,湧著想來看,便更嘈雜鼓噪了。

陶粟和顧阿媽站在人少的最外邊,遠遠看著顧家排屋的方向,對於顧家阿媽來說,那是她的房子,而對於陶粟來說,那兒同樣不知不覺讓她升起了濃重的歸屬感。

外圍每一間排房都被結結實實綁上了藤繩,與聯排房圈相連,等到重錨從海底解開,排屋邊的人就會收起房底係著的數百米粗藤繩,將錨拎出水麵。

到時聯排房邊圈上一齊收緊綁繩,將外圍的所有排房同時拉近,直到與大部隊靠攏整合,再取下每間屋子邊連接的海排道。

這是一個很好的辦法,過往的許多次聚集地裡都是這樣做的,但是這回不太一樣,因為有海底移沉的特殊原因在,某些重錨根本不能輕易就起出來。

顧家的錨是顧川親自下的,隻見顧川和顧洋兄弟齊心,一人在下邊解錨,一人在上麵起繩,很快就把顧家海排房和顧家小租屋成功起了錨。

但是綁繩卻遲遲沒有收緊,因為還有外圍門戶的錨還沒有起成。

失去牽製,兩間房子一下子變得隨海浪晃蕩起來,看得另一邊的陶粟和顧阿媽緊張不已。

尤其是顧家阿媽,她對房子的感情還要深,睜著一雙不大好的眼睛使勁往那邊瞧,生怕自家排房被刮倒了。

“快拉過來啊!”她急切地對周圍控製綁繩的海民催促著。

拉繩的都是男海民,有陶粟在,大多一邊惦記著做事,一邊羞赧地偏眼看她,聽到顧家阿媽的話,有人下意識拉了拉綁繩。

於是顧家的兩間屋舍開始往內圈靠攏,但很快又突兀地停住,因為還有人家的重錨沒有起,牽連在一處的結實排道崩得死緊,牢牢阻住了顧家的排屋。

顧阿媽看得直跺腳,不免又咳起嗽來,陶粟連忙扶住了她,幫她拍背緩解不適,一邊繼續往前看去。

遠遠地,隻見套上了上衣的顧川同站在一起的顧洋說了聲什麼,隨後一把脫下衣服,又矯健地躍入海中。

他看著冷峻沉斂,實則外冷內熱,一看就是幫忙去了。

起那隻重錨的海民也是慘,海泥移沉得厲害,錨被卡進了一堆堅硬的海底礁石間,他幾次嘗試入海,也沒能將錨解出來,還差點把自己溺斃在海下,困難度實在賽高。

眼見顧川過來搭手,那人很是鬆了口氣,從海裡浮上來,坐在排房前大口喘氣歇息,將這隻錨連同獎勵都留給他,當然同時留下的還有危險。

天色漸漸黑了,聯排房圈這邊開始點起魚油照亮,最亮的當屬最中央與外麵一層。

外圈彆的排房都逐漸弄好了,起錨的工作即將結束,可唯有那一間重錨很難解開的海排屋卻始終沒有一點動靜傳來,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那。

同它一樣安靜的,還有下海的顧川。

這一次等待的時間,比上次撈海螺還要久,久到顧洋與那個本該起錨的海民下水尋了幾次,久到聯排房這邊忍不住要派人過去找時,那間排屋終於動了。

海民們歡呼起來,拽起綁繩收縮外圈的眾排房,接下來的事情順順當當,很快聚集地內幾千戶屋舍都集合規整到了一起,再無遺漏。

陶粟和顧阿媽踏上咫尺之外自家的海排房,門口已經被人放上了拆下來的兩條排道,這些排道等聚集地找到新海區定居後又能重新派上用場。

“你哥呢?”顧阿媽看著正從屋裡出來的顧洋,大聲問道。

顧洋一手摸了摸鼻子,一手指著屋內:“換衣服呢,沒事。”

顧家阿媽矮小病弱的身子像是忽然有了力氣,頗有些氣勢地急走進去。

隨後待在門外的陶粟和顧洋就聽見了她的怒斥聲從裡麵傳來,順帶還有一記響亮的拍打聲,很顯然不顧自身危險的顧川被母親嚴肅教育了。

陶粟和顧洋相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嚇得縮了縮脖子,一個是從小被阿媽打怕了,另一個則單純是膽小。

兩人都不敢進屋了,情願在門口吹冷風。

沒多久,顧阿媽的斥責消失,顧川從裡屋走了出來,他已經換上了乾衣服,整個人除了看上去累些,並沒有什麼不妥。

二十大幾的年歲還要被打,說出去似乎沒什麼臉麵,顧洋自覺不該在挨了教訓的哥哥麵前晃蕩,一晃身躲回屋內,這下待在外頭的就隻有陶粟與顧川。

見顧川今天受累又受訓,陶粟也不好再多說勸他多保重自己的話,她上下打量著,準備看看顧阿媽是打了哪。

麵上沒有,手上沒有,要麼就是衣服底下了。

顧川哪受得住陶粟這般旁若無人的直白視線,像是要鑽進他衣服裡似的,耳根子當即不爭氣地又紅了起來。

最後還是他主動撩起衣袖給陶粟看,隻見結實粗壯的左臂好大一片紅得泛紫的印跡,顯然被顧阿媽打得毫不留情。

“疼不疼啊?”陶粟嘗試著伸出手揉了揉。

男人的臂上熱燙滾滾,本身體溫就高,但她以為是被徑直打得傷處火辣,主動地更大範圍輕揉起來。

陶粟的小手柔軟無骨,從小到大保養極好,纖細的指腹與嬌滑的掌心極其肉感細膩,完全可稱得上皮肉勻停,撫在身上溫涼舒適,像是被天上沁涼的雲朵所包裹。

“不痛。”顧川低聲誠實地回答道,嗓音壓得有些發緊。

他自小就沒怎麼挨過母親的打,到了十三四歲進入海場後,更是直到今天之前顧阿媽也沒動過他一根手指頭。

相反顧洋皮實,就總是被打,沒事也要被拍兩下,但他跟母親的感情也要更好些。

顧川以前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好像忽然有點明白了。

聽男人這麼一說,陶粟打圈的手掌草草揉搓兩下,正準備停下收手,而在這時,臨近的某處排房角落傳來擠動的聲響,是一些過來看陶粟的男海民們。

難得排屋與排屋連在一起,他們都不想錯過這麼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因此也就恰巧見到了顧家門外陶粟與顧川的這一幕。

顧川耳聰目明,五感六覺相當敏銳,陡然沉下目光,往那些海民們的藏身處望去。

至於陶粟要嬌呆一些,看見他的反應,才意識到有人來了,遲鈍地想轉身往背後看,卻被麵前的顧川攔下。

“天黑了,先進屋吧。”顧川的聲音沉穩喑啞,給人極為可靠之感。

陶粟信任他,乖乖地點了點頭,踩著革鞋噠噠地往顧家海排房裡走。

顧川最後看了暗處一眼,對那些不規矩的男海民們投下警告的眼神,緊接著跟著她回屋,利落地關上了排屋門。

在他走後,才有不少人從暗處現身,都是些單身的男海民,不錯眼地看著顧家的排房。

今天陶粟的一舉一動,無論是她照料顧阿媽時的舉動,還是隻和顧川親近的姿態,都被人看在眼裡,這下除了外表少見的嬌軟美嫩,她表現出來的專一也同樣令人動容。

眾人的心裡湧起了新一陣的火熱,如果是討她結親,以後生下的孩子一定會是自己的吧。

*

天色完全黑下來以後,海上開始下起大雨,並且雨勢有逐漸增大的趨勢,嘩啦啦衝刷著牡蠣屋頂與房屋簷角。

這場雨下得很是時候,剛好聚集地裡每間海排房的起錨與整合操作完畢,不會耽誤事情。

還在新模樣的聚集地內閒逛的海民紛紛避回自家屋子,而一整個聯排房圈則慢慢悠悠開始順著潮流的方向往近淺海交界線飄去。

夜間趕路不需要人為控製,附近的海區裡並沒有足以觸礁的建築或石柱,而晚上的海潮順應潮汐,直往海岸上撲打,聯排房圈順著海浪行進能節省下不少人力。

當然也不會真靠海潮帶動前進多少裡路,隻要不後退就行,這些海民們都心中有數。

為了慶祝聚集地成功遷徙,晚上這一頓晚食,大多數人家都吃得十分豐盛,比如顧家。

顧阿媽倒油做了一盆炸魚塊,一鍋薄粥,還特意取出陶粟先前給她的一隻肉罐加菜,她難得這麼大方,看上去麵色要比起以往的病氣瘦削好得多,是犒勞誰不用多說。

這些都是陶粟住進顧家以後才逐漸有的改變,而她本人嬌憨呆鈍,完全沒覺察出來,隻當是自己好運地遇上了顧川及他一家,殊不知其他人也是這麼想的。

陶粟毫無所知地埋頭喝著粥,她紅嫩的唇瓣如同軟麵魚,微微拱起吹拂著粥麵的熱氣,又怕燙嘴,吹了又吹,直到確認涼了,才滿足地低頭喝上一口。

有她細食慢咽的這一會兒工夫,顧川和顧洋都大半碗粥與魚塊下肚了。

北部聚集地裡無論哪個女性,再嬌生慣養也沒有這般腔調的,可放在陶粟身上,就顯得十分相稱諧美,恍若她本就該這樣。

顧家今晚總算不用再四人一道坐在地墊上將就,被淹的小租屋浮起來以後,裡麵雖然依舊濕漉漉的,但有防水的厚布隔著,同樣可以存放東西。

吃過晚食後,顧川和顧洋一起搭手,將大屋正中間地麵上堆積了整整兩天的雜物儘數搬回原處。

他們搬得比較吃力,由於聚集地所有排房門朝向內裡的緣故,每一圈錯隔開的排屋實際上離得都很近,比人還要寬的物品是過不了道的,因此隻能拆開了一樣樣搬進去,再重新捆包起來。

儘管這樣的朝向在日常生活中雖然麻煩一些,但是非常有好處,可以隨時應對漂行過程中海麵上突然大起來的風浪,不會有海浪直接打進家裡的事情發生。

而顧家海排屋裡的東西都搬乾淨以後,地方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空間太大攏不住火氣,讓人生生覺得寒涼不少。

燒過晚食的火盆又被重新點了起來,在屋裡發出耀眼溫暖的熱光,室溫在逐漸上升,抵抗著屋外溢進來的暗夜寒氣。

顧阿媽是個節儉的勤快人,她飛快地把燈碗裡的火苗熄滅,再將地上原來物什堆過的地麵拿布擦了又擦,方才重新鋪上許久沒用過的乾燥地墊與被褥。

大家都有地方睡以後,陶粟的氣墊也不用再跟人共享,她在革鞋裡脫下軟襪鞋,又偷摸著收進空間,隨後好好地將鞋子同旁邊的登山背包統一擺放在一起。

等一切都弄好後,她快樂地鑽進早就乾了的保溫睡袋中,幸福地滾了又滾。

長長的地墊一展開,四個人都睡上了久違的好覺。

不管明天去哪,至少這一晚,整個北部聚集地裡的人都睡得十分踏實,不會再做海水浸沒屋室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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