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3】(2 / 2)

顧家手握重兵,滿朝武將一半出自顧家門下,其實官銜也不是很重要,哪怕現在就是普通的六品小將,也沒人不敢把顧家放在眼裡。

顧朝坐在書桌後的雕黃花梨木圈椅上,摸了摸胡須,他也是這樣以為的,朝顧言幽道,“那咱們就按兵不動,你通知我們所有部下,所有人夾緊尾巴,不得和任何人起衝突,都低調一些。”

從書房出來,顧時幽直接去了藥房,坐到書桌前,瞥了一眼宣紙右手邊的位置,之前,吱吱總是蹲在那裡啃菜葉。

他又看了一眼牆角的刻漏,距離公主回宮不過兩個時辰。

看來,吱吱在宮裡的起步並不順當。

他眼皮眨了眨斂下情緒,皇宮雖然是是非之地,但是頂著皇帝親女的身份,應該過的也不會差。

另顧時幽沒想到的是,世事難料,有時候變故會突然襲來。

僅僅一個時辰之後,渾厚悠長的喪鐘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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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太醫跪到地上磕頭,悲慟道,“請皇上節哀,太皇太後薨了。”

皇帝整個人都懵了,雖說太後的身子不太康健,但一直有禦醫精心用藥養著,早晨請安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人突然就沒了!

他一腳踹翻禦醫,紅著眼眶跪到太皇太後塌前。

一屋子妃嬪,皇子,宮女,太監也跟著哀嚎,一時間,殿裡都是哀泣聲。

吱吱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文娘見狀,趕緊捏了捏吱吱的手背,壓低聲音道,“公主,快哭。”

吱吱不會哭!

她完全不理解人類哭的這種情緒,彆的東西她還能模糊摸到一點邊,這東西就跟顧時幽沒教她說話之前,她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一樣。

她知道文娘的話是對的,於是學著彆人的樣子來哭,但做出來的隻有表情,真的不知道眼淚這東西應該怎麼來。

婼羌以孝治國!

對喪禮要求極其嚴苛。

文娘的心提起來,暗道糟糕,想吩咐一個可信的宮女找生薑過來,但是所有人都在哀嚎。

心一橫,壓低聲音到吱吱耳邊道,“公主,奴婢這就去給你找生薑過來。”

文娘掃了一眼殿內,起身躬著腰往外退,正在這個時候,聽見喪鐘趕回來的三皇子走進來,人還未到,撕心裂肺的哭聲已經傳到房間內。

不僅是傷心欲絕的皇帝,更是一屋子人都朝三皇子看過去。

隻有吱吱,頭深深垂著,不敢露出來。

皇帝滿眼淚痕,有氣無力的朝三皇子揮手,“睿兒,快來見你皇祖母最後一麵,”又一眼掃到頭上纏著繃帶,頭垂著的吱吱,“檀兒,你也過來,來和你皇祖母拜彆。”

吱吱的後背猛的僵住,手指狠狠恰在掌心,她隻覺得疼,眼裡還是什麼都沒有。

文娘一顆心亦高高提起來,緊張的盯著吱吱的後背。

三皇子慕容睿踉蹌著撲到太後塌前,皇帝又朝吱吱催促一聲,“檀兒,過來。”

吱吱沒辦法,起身,走到太皇太後塌前跪下,頭仍然儘力垂著。

但再垂著,臉也是露出來的,皇帝一眼掃到,她臉上沒有一滴淚痕。

皇帝並非是嫡子,太後早些年也並非是正宮皇後,母子相攜著走過了沒有登基前那段艱難的日子。

母子感情非常好。

此時,見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自己的親皇祖母去世卻一滴眼淚也沒有,一下子就怒了,大聲嗬斥,“檀兒,你的皇祖母剛剛過世,你不傷心嗎?”

吱吱縮瑟著,“我傷心。”

皇帝,“傷心你為何不哭?”

落在自己頭頂的視線像鋼刀一樣刮過,吱吱硬著頭皮道,“我正在努力哭。”

皇帝勃然大怒,“你親祖母去世了,你還要努力才能哭出來?你良心給狗吃了嗎?”

吱吱拇指的指甲已經摳斷了,極力想哭出來,偏就是哭不出來,木木的接受著皇帝的斥責。

皇帝見吱吱還是一副雕塑的樣子,對她失望極了,厲聲吩咐道,“你既然對你的祖母如此冷血,那你也彆參加她的葬禮了。”皇帝的聲音悲慟,“從現在起,你挪去陵寢,為你的母妃守靈吧。”

“學學你母親生前的賢孝,也不枉你做一回她的女兒。”

婼羌以孝治國,不孝之人不僅會受世人鄙夷,唾罵,朝中更是有一係列的刑罰。

此刻,皇帝不讓吱吱參加太後的葬禮,就是坐實了她不孝的罪名。

所有人都知道,這位昔日皇帝最寵愛的公主,在這一刻,完了!

因此,大殿裡,沒有一個人為她說話。

所有人平靜看著吱吱,屋子裡靜的落針可聞。

吱吱完全不知道這個旨意等於判決了她的下半身,跪下領旨,“是,父皇。”

皇帝原本隻是在氣頭上說的氣話,也是想借此恐嚇吱吱,讓她因為恐懼而哭出來。

皇帝不知道此刻的女兒已經換了芯子,既不知道哭這種情緒,也不知道這道旨意背後的意思。

見她平靜的領了旨意退出房間,皇帝一時間更加生氣,但這氣又無處發泄。

想起來,都是因為顧府,自己乖巧可愛的女兒才變成這個樣子,又朝總管太監道,“宣朕旨意,顧府顧時幽不僅沒有將公主醫治好,反而讓公主病情加重,神思不清,罰他三十大板。”

剛剛走到屋外的吱吱,聽見這個旨意,手握成拳,顧時幽,我又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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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皇帝的旨意是即刻送吱吱去皇寢守陵,兩個侍衛準備即刻壓著吱吱朝宮門而去。

文娘從袖子裡拿出銀兩打點,“請兩位侍衛稍後,容我去殿裡給公主收拾有些行禮。”

一個侍衛開口,“姑姑,皇上的旨意是即刻出宮。”

文娘又加了幾張銀票,“皇上是說即刻出宮,可沒說不讓公主打包行禮。”

侍衛瞥了一眼,“那好吧,你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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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旨意向來傳的快,宮裡人已經都知道了壽康宮的一幕,吱吱走在回宮的路上,還是那條路,宮女,太監,從之前的不敢直視,現在卻已經變成了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吱吱沒什麼表情的往寢殿走,文娘小跑著追上來,“公主,您彆在意,都是一起子見風使舵的奴才罷了,等您複起了再收拾她們。”

吱吱頭微微側過去看向文娘,“你覺得我還能複起嗎?”

文娘,“當然能,您是太子親妹,太子最疼愛的就是您了,等她回來,一定會為您出氣的。”

吱吱收了視線,平時前方往前走。

顧時幽昨晚也是這麼說的,皇帝寵她,太子寵她,她在這宮中很風光。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她隻是說自己忘記了以前的事,皇帝就要下旨打顧時幽,現在又被趕到什麼陵寢去了。

感覺做公主和兔子也沒什麼區彆,也被人趕來趕去的。

她眼睛暗了暗,不知道顧時幽會被打成什麼樣子。

她其實在哪,真的無所謂。

文娘以為吱吱是難過了,小跑著追上來,“公主,您彆難過,奴婢會帶多多的銀子,衣服,在陵寢那邊也不會讓您吃苦的。”

吱吱這回認真看向文娘的臉,小姑娘十六七歲的樣子,柔柔看著她,神色很認真,“你要跟我去陵寢?”

文娘點頭,“當然,奴婢是您的貼身侍女,您在哪,奴婢在哪。”

吱吱點點頭,“好。”

文娘想的周全,但是她忘了,皇宮這種地方向來是采高拜低,即便是皇帝沒了實權,也照樣得被欺辱。

回到殿內,裝足了銀票,衣服,各類生活用品足足收拾了三個包袱,這還是她忍痛精簡之後的。

在侍衛的再三催促下,吱吱和文娘一起出殿門,這個時候,一道嬌俏而尖酸的聲音傳過來,“呦,這不是我們尊貴的長公主殿下嗎?這麼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

文娘麵色一白,來人是二公主慕容萱,生母是德妃,德妃在宮裡最受寵,是唯一一個能和皇後打擂台的人,因此,慕容萱也很囂張。

慕容檀和慕容萱不合,平日裡沒少仗著嫡公主的身份欺負她。

顯然,她是乘機來報仇的。

吱吱不認識這號人物,但看她麵部譏笑的樣子,想來也不是來給自己送行的,於是朝旁邊繞兩步,對文娘道,“我們走。”

“站住,”慕容萱跨一步攔在麵前,“本公主讓你走了嗎?”

吱吱迎著她的視線,手一伸,一把將她推開,“我也是公主,還輪不到你來命令我,文娘,我們走。”

慕容萱厲聲朝帶來的太監嗬斥,“給我攔住她。”

“誰敢!”吱吱眼神銳利的掃向太監喊,“我再落魄,也是太子親妹,你們一個個個都不要腦袋了嗎?”

“我的好姐姐,我母妃才是父皇心尖上頂重要的妃子,如今你惹了父皇厭棄,這宮裡,太子雖大,卻也大不過父皇,你確定你的太子哥哥會為了你得罪我娘嗎?畢竟你的外組家可隻是一介沒有兵權的文官。”慕容萱輕搖手中折扇,“隻怕太子呀,還得仰仗我母後呢。”

吱吱垂著眼皮沒說話。

慕容萱掃一眼文娘身上的包袱,幽幽道,“姐姐,我懷疑你的宮女攜帶宮中物品,是想要拿出去變賣,小夏子,給我搜。”

三個太監朝文娘撲過來,搶下文娘身上的包袱拆開,一件件朝外麵扔,用腳踩,很快,包袱裡的東西都被太監給糟蹋了。

慕容萱又從上到下掃了一眼文娘,“我聽說有的宮女是把值錢的東西貼身藏在身上,小夏子,把她給我扒光了搜。”

吱吱把文娘護在身後,瞪向慕容萱,“你想怎麼樣?”

慕容萱修的青蔥是的指甲把玩著手裡的半透團扇,笑的得意,“很簡單,父皇是讓你去守陵寢的,守陵就要有和守陵的樣子,帶著這麼多的好東西,像什麼樣子。”

“我聽人說,守陵,食宿越簡樸心越誠,祖宗在地下越安心,先皇後是你的親生母親,為人子女,你也該誠心一些。”

她走到吱吱身邊,手指捏上吱吱身上胸口蜀錦外袍的扣子,“嫡公主,你就換上我身邊灑掃丫頭的,最低賤的宮服去吧。”

“想來先皇後一定會感動你的孝心,夜夜托夢於你的。”

話音落下,她猛的一把扯開吱吱外袍,撕下,露出裡麵的月白貼身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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