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0】(1 / 2)

這日,李燁之和以往一樣,帶了幾個護衛,和十一,十三皇子往隆盛茶樓而去。

每十天,這裡就有一場金筵,治國,領兵,農耕,新政,各種話題都有。許多未入朝的書生,有名之士,都會參加,自持各種觀點,辯論很精彩。

李燁之在這裡撿過好幾個幕僚。

滄瀾肥沃的土地少,農耕薄弱,現在推行的是井田製,也稱公田製,就是將土地劃分成塊分給領主,領主管製庶民耕種。

這個政策使得土地都掌握在了貴族手中,百姓的勞動力不高,生產萎縮,右相近日提出了改革土地的興致,提出廢井田製,將土地均分私有化給領主,讓他們租給無地的庶民,從中抽取租糧。

這個改革製度一提出來,朝堂內發生了激烈的爭吵,這裡討論的也更加激烈。

李燁之穿的低調,也沒掛腰牌,挑了一個低調卻能看清場內所有辯論的人。

經過激烈的辯論,名仕陶允有理有據的觀點驚豔了所有人,在場的人無不折服。

忽的,旁邊傳來一聲輕嗤,李燁之順著聲音轉頭看過去,昏暗的光線下,入目是一張粉白如玉的臉,眸光星亮靈動,手執茶杯抵在唇邊。

手型修長纖細,比瓷白的茶盞更吸人視線。

旁邊還立著一個圓臉小丫鬟。

李燁之隻看了一秒,收回視線,又看向前方。

“公子,您笑什麼?這位名仕說的不對嗎?”

“紙上談兵罷了。”

李燁之的耳力比旁人來的更好,這輕輕的交談傳進耳裡,眉頭輕皺,幽深眸光無聲瞥過去。

隻見少年郎附在小丫鬟耳邊,“聽著農民的收成是漲了,能調動積極性,但實際上真正的農田就掌握在了領主手裡,可若是那個領主是個心黑的呢?那農民隻會更貧赤,矛盾隻會更大。”

“公子有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你這個問法就有問題。人人都有私心,看到肥肉都想自己撈回家,不可能徹底解決。隻能儘量減少。與其指望彆人,不如指望自己。”

“奴婢不太懂。”

“不懂就對了。”

李燁之視線在吱吱臉上凝了一瞬,又收回。

“沒意思,走吧。”

李燁之看見,小公子放了一角碎銀在桌子上,起身離開。

李燁之親生吩咐侍衛,“跟著那個人,查出他的身份。”

吱吱這邊出了茶樓,霜葉小聲道,“公子,有人跟著我們。”

吱吱輕聲道,“不必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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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李燁之府邸,書房。

“那位公子名換江躍,滄瀾盧城人,來這邊是尋親,似是剛來宣城,其他的暫時還查不到。”

李燁之手中翻看著一卷書,“若是有特彆之處來報,若是沒有,就不必來報了。”

“是。”

下屬退出去,李燁之淡淡翻著書頁,一豆燭火勾出模糊的邊。

連著一個月,下屬都沒有來報,李燁之很快將這件事淡忘。

直到一個月以後,十一皇子被人刺殺,聽聞這件事,李燁之匆匆感到十一皇子府,走進內室,十一皇子剛上過藥,虛虛靠在床頭,他床邊坐著一白衣公子,左邊胳膊上包了一塊白布,顯然也受了傷,兩人正輕聲交流。

“十一弟。”

坐在床邊的人回頭,和十一皇子一起看過來,粉麵含春,俊俏如女郎。

李燁之蹙眉,“這是?”

十一皇子笑著解釋,“五個,這是江躍,今兒多虧了他,否則我就死了!”

“江躍,這是我五哥。”

李燁之幽深眸光帶著威嚴掃過來。

吱吱平靜給他行禮,“參見殿下。”

吱吱躬著身子給李燁之行禮,感覺落在頭頂的視線帶著極強的威壓,腿微微發酸,卻還沒聽到一聲免禮。

十一皇子忍不住出聲,“五哥,快讓江躍起身啊,這可是我救命恩人。”

李燁之掃了一眼十一皇子,瑉了瑉唇瓣,聲音淡漠,“起身吧。”

吱吱起身,“殿下,在下告退。”

“這個藥你拿回去擦,宮裡的禦賜藥,保證你不會留疤,”十一皇子拿起床頭的一個白瓷瓶遞過來,笑嘻嘻的,“我明日去看你。”

吱吱唇邊漾起笑,接過,“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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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走遠,李燁之看向十一皇子,“是老二做的?”

十一皇子聳著肩,“除了他還能有誰啊。”

李燁之掃一眼他的傷口,眸光微動,“再忍幾個月,連本帶利一並收回來。”

十一皇子道,“我知道輕重。”

李燁之,“什麼人,查清楚底細了嗎,就敢朝府裡帶?”

十一皇子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江躍,“查過了,人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五哥你就彆疑神疑鬼的了,也不是攀附我,我們就是知己。”

聽著他親密放鬆的語氣,李燁之嗤道,“草率!”

-

客棧。

方馳掃一眼吱吱的手臂,“公主,沒事吧?”

“沒事,”吱吱朝霜葉看過去,“給我打一盆水過來。”

霜葉立刻去了。

吱吱低頭解手臂上傷口的包紮,一邊淡問,“事情都處理好了嗎?彆留下痕跡。”

方馳,“處理好了,留的是二皇子府裡侍衛的腰牌,十一皇子……”

霜葉拿了剪刀,端了一盆水過來,吱吱一邊聽著方馳的報道,已經解下了傷口,一道猙獰的疤露出來,裡麵有雪白的藥粉半融化。

吱吱將帕子浸濕,貼上傷口,蔥嫩的指尖捏著帕子伸進傷口裡擦洗。

顯然是要將傷口上的藥粉洗去。

方馳,“是十一皇子府上太醫給你上的藥有問題嗎?”

“沒有,”吱吱聲音清淡,“我是婼羌人。”

方馳眼皮猛的掀起來,第一次認真看向吱吱的臉,巴掌大小,瑩白的麵龐此時泛著虛弱的蒼白,額頭有豆大的汗珠,帕子在傷口處來回清洗,手臂輕輕的抖動像是沒看見。

專注的將傷口裡的藥粉清洗出來,順著手指滴下去的血落進水盆,暈出漂亮的猩紅。

霜葉眼裡浸滿水光,立刻去裡屋拿了瓷瓶過來,按住吱吱的手,聲音哽咽,“公主,已經洗的很乾淨了。”

“嗯。”

吱吱抬起手,用帕子擦乾,霜葉將藥粉淋在上麵,又用乾淨的帕子包紮好。

方馳從懷裡要出一隻瓶子遞給吱吱,“公主,這個可以快速補充氣血,您吃一顆。”

吱吱接過,打開,倒了一顆黑色小藥碗放進嘴裡。

霜葉忍不住吐槽,“那個五皇子真冷血,公主明明救了十一皇子,他怎麼對您還那麼冷淡?”

吱吱,“他身邊多的是豁出性命去保護他的侍衛,這樣的事早就見慣了,這個反應很正常。”

霜葉,“那我們怎麼辦?”

“等啊,”吱吱,“等他發現我的‘真實’身份。”

-

這日,下了朝。

“五哥,”十三皇子追上來,“去哪?”

李燁之回頭看了他一眼,“去看十一。”

十三皇子比李燁之小了五歲,還是個弱冠少年,“我也正打算去看是一個呢,一道吧。”

李燁之不喜坐馬車,打了馬朝十一皇子府去,十三的馬朝他靠近一些道,“五哥,你有沒有聽說,最近十一哥府上日日有個漂亮的小清倌出入,聽說很得十一哥喜愛呢。”

宣城最近時興出一個玩的新樂子,十三四歲的軟嫩美少年,也叫清倌兒。

李燁之眉頭微皺,“休的胡說。”

十三皇子悻悻。

倆人都是府上常客,下了馬直接從皇子府正門而入,穿過長廊,前方涼亭裡有爽朗的笑聲傳過來。

李燁之轉過身,一眼看到那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少年,眯著眼,頭微微歪著和十一皇子交談。

吱吱餘光無聲掃了一眼李燁之,他還是凍著一張臉,渾身散發著冷凝的氣場。

吱吱收了視線,隻當沒看見,默默轉了話題,將話題引到最近鬨的愈加厲害的田製改革上。

十三皇子是背對倆人的,沒看到,問吱吱,“你覺得這個新製好嗎?這裡沒有外人,你但說無妨。”

吱吱瑉了瑉唇瓣,“草民以為,既要改製,不如改的徹底。”

十三皇子,“哦?改成什麼樣?”

吱吱,“與其指望領主做中間人,憐惜百姓,不如指望朝廷,將土地都收回來,簡化手續,朝廷控製一定的土地數量,再分一些合適的數量給農民,統一定製分成比例。”

“把重點放到對朝廷官員的監製上,徹底消除領主,高官對土地的兼並。”

其實任何一向政策的最終指向都是惠民,有時候不是政策不好,是政策傷及了貴族的利益,執行不到下麵。

十三皇子一側眉毛揚起來,眼裡有光閃過,“你可真敢說。”

這個政策,從長遠來說,必然能是滄瀾強壯。

但短期內,中層領主和農民的矛盾轉變成了貴族和朝廷的矛盾。

自古變法的人,從吳起,商鞅,張居正,哪一個不是給國家,百姓帶來了巨大的變化,朝廷是強壯了,但是這個主張變法的人--

吳起被捅成肉泥,商鞅被車裂,張居正死後被鞭屍……

默了默,十三皇子說,“確是治國良策!若不在”

“十一弟!”

李燁之輕咳一聲,“手臂上的傷好了一點沒?”

吱吱立刻起身給李燁之行禮,“參見殿下。”

李燁之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吱吱,見十一皇子要起身,走過去按著他肩膀,“你有傷在身,你我親手足,不必在乎虛禮。”

十三皇子朝十一皇子道,“十一哥。”

十一皇子分彆朝兩人喊了一聲,“五哥,十一弟。”

吱吱還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彎著腰,雙手交疊打開在前方,又道,“草民參見殿下。”

十三皇子看過來,“平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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