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晉去世,靈堂攏共擺了七天,頭三天瑾玉和四爺都是一大早過去天黑了才回,直到第四天才安心留在家裡張羅路祭棚的事。
兄弟們近幾年鬨得再凶,對伊爾根覺羅氏這個大嫂都還留著敬重,出殯當天擺了路祭棚的貝勒府誰家都不敢怠慢。
可直郡王失勢已成定局,尤其是大福晉喪儀期間皇上派來守郡王府的侍衛一直沒撤,就代表了康熙對這個長子的態度。
加上太子被廢之後,皇上收拾太子餘黨的同時對直郡王手裡邊的勢力也沒留情,甚至連兵部好些差事都轉手挪給胤祺,這些無聲的訊息都讓同朝大臣們對整個直郡王府敬而遠之。
出殯這日竟然除了自家弟弟,就隻有兵部和直郡王手底下留在京中老部下擺路祭,出城這一路稀稀拉拉場麵著實有點難看。就連一貫對直郡王敬而遠之耳朵胤禟胤俄兩個小的,跟在後頭都忍不住的抱怨。
“直郡王這些年在京城籠絡過的大臣沒有也有八十,怎麼著大嫂出殯他們也跟著死了不成,怎麼連個喘氣兒露麵的都沒有。”
胤禟自從進了大理寺之後,之前吊兒郎當的勁兒收斂了不少,雖說交際往來各種人情他還是遊刃有餘,但跟過幾個大案子身上也漸漸的多了幾分淩厲,這會兒氣狠了開口說的話就不怎麼好聽了。
“九哥,算了,都是這樣的,難不成還能逼他們過來,真來了也沒意思。”
胤俄自出宮建府之後,在眾皇子中從來都不是顯山露水那一個,以前跟胤祀走得近的時候還好點,如今胤禟遠了胤祀他也跟著幾乎不再去八爺府,不是親近人壓根不知道這位是十爺到底在乾嘛。
“哼,就你性子好。上次我跟你說的那事你盤算得怎麼樣了,總不能真就天天閒著沒事吧。”
“我就這麼閒著也挺好啊,九哥你以前可不這樣,這是當差上癮了?大理寺那地方真是煞氣重,連你過去都跟變了個人一樣。我啊,就不摻和了。”
這話若是旁人說胤禟絕對毫不留情撅回去,但從胤俄嘴裡說出來就變得十分有說服力。這麼多皇子中若要挑一個早早嘗儘人情冷暖的,胤禟一直都覺得不是八哥胤祀,而是老十胤俄。
胤俄的生母溫僖貴妃在後宮不管從什麼時候算,都是出身家世一等一的妃嬪,溫僖貴妃去世之前胤俄在宮裡那也是能橫著走的小屁孩。可惜溫僖貴妃走得太早,孩子還沒長成就沒了親額娘沒了靠山。
宮裡的奴才的想法和做派是很微妙的,若打一開始就是胤祀那樣的出身,有額娘沒額娘奴才們也許區彆不大。但若是像胤俄這樣從天到地,那差距可就大了去了,當初溫僖貴妃在的時候有多捧著,之後就能有多怠慢。
一個半大不大沒了娘的孩子獨自養在阿哥所,除了把自己活成一副憨厚無爭又有些愣脾氣的模樣,胤俄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能護著自己。
如今出了宮外祖遏必隆那邊多有照拂,但這照拂也是拖累,鈕鈷祿家再是不比當年也是樹大根深,胤俄吃吃玩玩鬨鬨不打緊,但要是他真動起來,恐怕還沒翻個身就得被前邊那麼多哥哥打趴下不可。
“行了行了啊,你們倆小子在後邊瞎嘀咕什麼,今天大嫂出殯什麼死不死煞氣不煞氣的都給我少提。”
胤佑在禮部,大福晉的喪儀葬禮需要禮部出麵和協調的事都是他在辦,在禮部的時間長了這些神神叨叨玄之又玄的事他多少也沾了點,聽見後邊兩個弟弟說話沒個忌諱,立馬從前頭過來一人賞了個大白眼。
胤佑性子左,除了造反沒他不敢乾的事,胤禟看著他手裡的馬鞭趕緊乖乖閉嘴不再多說什麼,畢竟把這個哥哥惹火了他真敢一鞭子下來。
大福晉出殯從頭到尾波瀾不驚,從城外回來之後直郡王也沒再多留這些弟弟們。往日總是高高在上的大哥這回終於彎了脊背,坦蕩站在郡王府門口衝一眾弟弟拱手彎腰,權當是記下這份人情。
反而是瑾玉心裡說不出的彆扭,坐在馬車裡都到了自己府門口了,心裡還是能想起胤禔站在郡王府門口那蕭瑟身影。
“以前雖然知道直郡王比你們都大,可今兒我遠遠的瞧著頭一回覺得他老了,那一下我這心裡啊真不是滋味。”
“喪都發了這事就算了了,大福晉再可惜也越不過活人去,咱們這日子總還得往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