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家修繕屋子的動靜不小,話傳出來的時候秦家老屋那邊的人也都知道了。
但他們自然都是不怎麼信的。
雖然筱雨分了家出去,從高氏和秦招福手裡分彆得了二兩和一兩銀子,也算是有了一筆積蓄,可這馬上就麵臨著朝廷募兵的事,筱雨家沒有成年男丁,隻能是花五兩銀子以銀代役,這樣算來,那點銀子合一起都還不夠,哪還有閒錢讓她去修繕什麼屋子。
可筱雨家的的確確開了工,那些個大老爺們兒乾得熱火朝天,第一天下工之後陳氏聽村裡婦人閒聊,和她交好的婦人跟她咬耳朵說:“看不出來你家那侄女還真是個有些心計的,私底下怕是存了不少銀錢,還當真讓人幫她做工修屋子,聽說還管吃管夠,吃得比平常咱們家裡做的還好呢!”話語之中不乏酸意,還帶了點兒對陳氏的揶揄。
陳氏咬得牙癢癢,當即就回了老屋找到秦招福,怒氣衝衝地問他:“你不是說那死丫頭片子這下鐵定翻不了身了嗎?怎麼這時候她家倒是修上屋子了!”
秦招福臉色不大好,陳氏自言自語地道:“難不成她從哪兒到了大筆銀子?”
秦招福冷哼一聲:“你忘了我那好弟弟好弟妹的屋子咱們可是從來沒進去過的,說不定那丫頭從他們家裡麵搜羅出銀子出來了呢?”
陳氏臉上立馬千變萬化的,末了才說:“你二弟他們兩口子倒還真是藏得緊啊!”
這個“緊”字被陳氏咬得特彆重,語氣裡還有一些不甘心。這也難怪,他們去筱雨家順東西就從來沒有進過秦招祿夫妻倆的臥房,要是他們進去了,今兒修繕屋子的就不是那死丫頭片子了!
陳氏在心裡怨恨著筱雨阻了她的財路,秦招福同樣如此,夫妻兩人沉默了半晌後,陳氏開口說道:“那你也想想辦法,五兩銀子撒出去以後咱們可怎麼辦,你可彆忘了你三弟兩口子可還鬨著要分家的!”
“怎麼分,我說了算。”秦招福哼了一聲:“我還不信他要反了天了,再說四弟不還聽我的,三弟蹦躂不起來。”
“我看你是賭錢賭魔怔了。”陳氏倒是沒有說秦招福想得美,隻是提道:“你四弟現在可聽他媳婦兒的話,王桂花那樣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那天老三家的提出要分家,王桂花立馬就竄竄地說到你爹娘麵前去了,她也巴不得四弟和她分出去自己過呢!”
王氏的確是個蹦躂的人,嫁過來也不過消停了兩天,表現了下新嫁娘的嬌羞和矜持,如今是不喜歡做家事隻愛梳妝打扮對著自己男人撒嬌扮癡,可秦招貴就吃她這套。
秦招福的眉毛便皺了起來,抹了把下巴,想了想說道:“到時候你把你娘家兄弟叫來。”
陳氏立馬就心領神會地咧嘴笑了起來,誇他道:“還是你有法子。”
陳氏娘家兄弟都是混人,要真站在秦招福這邊兒拿氣勢壓人,也沒人敢跟他們對著乾。
頓了頓陳氏又想起筱雨家的事情,還是不甘心:“咱們就看著她把咱們踩在腳底下?”
秦招福重重哼了一聲,也是不甘,可沒辦法:“現在村裡人都看我們笑話,還是彆去招惹她,先顧顧咱們自家的事兒再說。”
說完秦招福便又冷笑道:“她一個到了說親事年齡的大姑娘,我有的辦法治她。”
筱雨家的工程如火如荼地展開,見筱雨家的確沒有克扣工錢,飯食準備地也充分,打消了疑慮的村裡漢子便也願意來幫忙了。悅悅娘幫著又招了幾個老實的,做工的事情基本上上了正軌。
眼熱筱雨家修繕屋子的工錢的人還有個王氏。王氏仗著自己是筱雨的四嬸,腆著臉皮上了門來,說讓秦招貴來幫她管管這些做工的人,要筱雨也算她四叔一份工錢。
如果王氏開口說讓秦招貴幫忙做工,要筱雨給她一份工錢,這倒還算好說。雖然筱雨並不想和秦家老屋那邊的人有太多聯係,但要是王氏話說到她麵前,她也必須要應下來。畢竟分家那次,她在族長和整個秦家村人麵前表現出來的形象是重視親情且有情義的,秦招貴畢竟沒有像秦招福那樣欺負她。
可王氏說的是讓秦招貴當監工,這就讓筱雨有些氣笑了。想白吃白喝指手畫腳當大爺不說,還要白得銀錢,真當天上會掉餡餅不成?
王氏提出要求時正是做工的漢子們休息的時候,悅悅娘正給每人倒水解渴,自然都聽見了王氏說的話。
筱雨故作為難,聲音不大卻能讓所有人聽見,說:“四嬸說的可是監工?可是……叔叔伯伯們做工很賣力,也沒人偷奸耍滑的,讓四叔來監工,恐怕不大好吧?”
周圍的漢子聽了心裡也不舒服,但也不好開口說什麼,一個個都埋頭喝茶水,暗地裡耳朵卻支棱了起來。
王氏不把筱雨的話當一回事,還笑著說:“你到底是年紀小不懂事兒,讓你四叔來管管,他們做工也勤快些,哪點兒不好了?到底都是些外人,你一個姑娘家也不懂這些做工的事兒……”
筱雨便是抿了抿唇,心裡暗暗嘀咕自己這四嬸當真是胸大無腦,一句話把在場的人都得罪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