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六爺院子裡的人都聚過來,荷曳,一一說明白,那叫采芝的狗東西,都犯了些什麼忌諱。”
荷曳咽了下口水,脆生應了,待六爺院子裡所有的奴仆,包括妾、通房丫鬟等都到了,荷曳才將采芝所做的那些事情都一條一條地說了出來。
在此期間,兩個健壯婆子也已經拖了被堵了嘴的采芝到了耿氏麵前。
采芝一直掙紮著要說話,耿氏施舍般地給了她一個眼神,便又輕飄飄地挪開。
等荷曳說完了,耿氏才看向六爺道:“一府當中,要講規矩。老太君讓我清理清理門戶,就從老六你這兒開始吧。犯了這些大錯,老太君慈悲心腸,隻讓攆人出府。可母親不是那吃齋念佛的慈悲人,既然讓我管了,可就不是被攆出府這麼簡單就能了了。”
耿氏下巴朝采芝的方向一點:“該怎麼做,老六你該知道吧?”
六爺額頭都開始冒了冷汗,哆嗦了下方才用哀求一般的聲音道:“母親……”
耿氏笑容滿麵,聲音卻微寒:“方才是誰說一切都聽我的?處理一個下作玩意兒難不成你都舍不得?”
按照包府的規矩,采芝犯的這些錯處就是打死都不為過。
六爺哆嗦著嘴,六少夫人之前還沒明白,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了。她竟然開始哭著給耿氏磕頭。
“母親,采芝就算有犯錯處,但好歹給爺生了信哥兒,這些年伺候爺也沒不周到的地方,母親看在……”
“行了。”耿氏打斷六少夫人的話,目光如寒冰一般射向六少夫人:“為一個妾磕頭求情,你也好自稱是我包府少夫人?如今是我在處置一個下人,你若懂點兒規矩,這會兒就閉上你的嘴。”
耿氏說話聲音很輕,但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重。
六少夫人生生被嚇得打了一個哭嗝。
那邊兒,六爺終於在耿氏沉默的壓力下,抖著聲兒發了命令。
“拖出去……亂棍,打……死!”
“不用拖出去。”耿氏聞言便是一個淺笑:“就在這院兒裡打吧。”
這是筱雨頭一次瞧見活生生打死一個人是什麼樣子。
采芝被堵住了嘴,所以在被打的過程中,持續不斷的隻有悶哼聲和從鼻腔裡發出來的尖細呼吸聲。她被四個粗壯的婆子按住了四肢,整個人趴在了一條寬長凳上,隨著那麵目猙獰的婆子一個板子一個板子得下來,從她纖細的背上開始冒出了紅色。
紅色越染越紅,越來越多,悶哼聲和尖細的呼吸聲也越來越弱。
那打人的婆子還沒撒手,仍舊有節奏地一下一下地打著。落在人身上的板子聲音像寧靜的停雨天屋簷下低落的雨滴一樣砸在筱雨的耳裡。
不同的是,雨滴墜落,聲音雖清晰可聞,卻讓人心中寧和。而板子落下,聲音也清晰可聞,卻叫人心中的血液翻騰不止無法平靜。
筱雨在今日方才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做“人命如草芥”。
而偏偏,這條人命的消逝,是從她的揭露而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