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是有手電筒,手電筒好像開著,有一撮幾乎看不見的暗光。”
醫生問:“你確定是開著,有光嗎?”
陶思眠誠實:“不確定。”
等陶思眠終於看得到一點光時,已經九月中旬。
結束了當天治療,醫生起身送陶思眠出去。
醫生笑說:“以前許意菱和沈途幫老爺子綁你過來你不過來,要沈途知道你現在周周來,心態估計得崩。”
同一時間,黎嘉洲給陶思眠的備注經曆“小姑娘”“小朋友”“可愛”“七七”“不要再給她發消息”“不要再給她發消息了你的自尊呢”“黎嘉洲你賤不賤啊”之後,終於變成“黎嘉洲彆這樣她會覺得煩”。
黎嘉洲第一次喜歡的人是陶思眠,而陶思眠教會他的是無時無刻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黎嘉洲很確定,改了這個備注,最後幾句話說完,自己應該不會再發。
陶思眠手機震動兩下。
她握著:“湯圓他們知道,”陶思眠笑了笑,“以前是自己一個人,所以自暴自棄不想改變,可喜歡的男孩子是個真的很好的人,雖然不可能再在一起,但還是想因為他做點什麼,以後一個人老了回想起來,他是生命裡很重要的人。”
醫生笑而不語,和陶思眠道彆。
陶思眠邊走邊按開手機,是黎嘉洲發來的消息。
【還有兩天就開學了,你沒發現我很克製了嗎,給你發的消息越來越少。】
【我媽給我做了一大桌飯菜,全是你喜歡吃的。】
【我知道你不會回複,我去吃飯了。】
【最後一句,開學愉快。】
黎嘉洲依然是發完了就摁滅手機,他知道等待不會有結果。
而這次,幾乎是黎嘉洲摁滅手機的同時,陶思眠輸入“我正好餓了”“開學愉快”。
她敲敲打打最終還是一字未發退出了聊天界麵。
————
九月十七、十八號開學,陶思眠搬到交大外麵的翡翠園。
說是搬,其實是陶老爺子提前安排好一切,她背著個巴掌大的小包開門進屋。
房子是套小躍層,原戶主偏簡歐的裝修風格很符合陶思眠審美。
冰箱堆滿了、網也物業也處理好了,一大堆沒拆封的快遞擠在角落。
“你說要私人空間我就沒讓保姆過來,你想吃家常菜了就給家裡打電話,我讓司機來接你或者派保姆過來給你做也行,”陶老爺子拄著拐杖,“不對,你二嬸好像在旁邊投了個酒店,你直接給酒店打電話讓酒店送也可以。”
“女孩子一個人住在外麵安全一定要注意,門窗要關好,注意防尾隨,現在外麵不怎麼太平。”
“……”
陶思眠坐在地上拆快遞,陶老爺子在旁邊絮絮叨。
陶思眠看到兩個自己沒買過也沒來由的大紙箱,指道:“這是什麼?”
“哦,”陶老爺子解釋,“我不是給你說過嗎,你對門鄰居是個很善良的大男生,人家本來不想賣這套房子給你,是我可憐巴巴打了親情牌求人家人家才賣的。”
“我不知道現在的男生喜歡什麼,就讓陶然幫忙買的,裡麵有表,有手辦、鍵盤一類,他可能也這兩天回來,等人家回來了你一定要把這些東西親自送過去,”陶老爺子千叮嚀萬囑咐,“如果對方願意就請對方吃個飯,如果不願意送東西的時候一定要說謝謝,我讓秘書和他互相留了電話,以後你遇到什麼事情啊突發狀況啊,爺爺這邊的人趕不及你就態度好點,麻煩人家幫個忙……”
陶老爺子操碎了心。
陶思眠無奈應下:“好好,我知道,我一定,我保證。”
“對了,”陶思眠想到什麼,“他叫什麼啊。”
“誒我想想,”孫女突然問,陶老爺子名字到了嘴邊突然想不起來,“黎、李,李什麼周什麼,周家什麼……”
陶老爺子撓頭,好像記得聽誰提過什麼“大勇”。
陶老爺子恍然:“對對,周大勇!就是叫周大勇!”
“現在流行大勇嗎,成哥爸爸叫徐大勇,鄰居叫周大勇。”陶思眠小聲嘟囔一句。
陶爺爺耳朵背:“你說什麼,”陶老爺子歎氣,“七七你沒有過鄰居,但你真的不要以為鄰居無所謂,這鄰裡要產生矛盾,你住著都不會舒心,這鄰裡要相處融洽,那每天早上推開窗都是晴天……”
“好好,”陶思眠失笑,“我一定道謝,一定友好,”說著,她故意逗陶老爺子地排練,“周大勇先生你好,我是你對麵的陶思眠……”
“希望你一字不差。”陶老爺子拿孫女沒辦法。
陶老爺子陪陶思眠拆完東西後,陶思眠陪陶老爺子在小區門口吃個飯。
翡翠園安保和氛圍很好,暮色時分,錯落的歸燈亮在格子間裡。
陶思眠踩著石板地的線慢吞吞走,她記得之前有一次坐他的車去醫院看秦夏,他好像住在附近,不知道是不是翡翠園,如果是翡翠園的話,不知道在哪一棟哪一層哪一戶,自己說好的再也不見,以後會不會偶然遇到他。
陶思眠想想,覺得自己拒絕了還念念不忘,真的挺賤。
不過再想想,她也是個好心人,至少沒有回複他,沒有吊著不放,如果哪天他真的在朋友圈秀個恩愛,陶思眠牽了牽唇角,自己可能會祝福他。
可能吧……
黎嘉洲本來下午就能到,結果動車晚點,晚上才到。
陶思眠從陽台看到隔壁燈亮了,想著給對方留點時間收行李,她又等了一會兒,這才顫巍巍抱著兩個快超過她頭頂的大箱子去到對麵,按門鈴。
一層兩戶,必然是陶思眠。
黎嘉洲打開門,看到了……兩口大紙箱。
白白嫩嫩的小胳膊圈在箱子上,陶思眠臉被箱子遮住了,聲音是一貫的輕淺。
“周大勇先生您好,我是你對麵的鄰居陶思眠,這兩個箱子是我爺爺送給你的禮物,感謝你賣房以及在清理期間的幫助……”
黎嘉洲握著門把側身,看到了她。
她側臉乾乾淨淨,留了長發,剛好是他喜歡的長度,分毫不差。
陶思眠倔強又溫柔如背書般說著一大段客套話,黎嘉洲垂眸看她,看著看著,嘴角不自知就翹了起來。
命運其實很公平,黎嘉洲想。
從前他拒絕過無數女孩子,對方哭得肝腸寸斷他隻覺得哭哭啼啼很煩,不想多看。
如今化作小姑娘,小姑娘傲嬌地拒絕了他,拒絕還殘忍又無理由。
自己也想過一個暑假應該放下了,自己好像已經放下了。
可她一和自己說話,可一聽到她的聲音。
喜歡是什麼呢?
她給了風雨滔天,他心甘情願。
“周大勇先生之前被他喜歡的女孩子拒絕了,可一點都不好。”黎嘉洲雙臂環胸倚在門旁,他不幫忙,低沉溫和的嗓音裹著調侃和輕笑,仿佛有電流漫過耳膜。
久違又熟悉。
陶思眠腦子嗡嗡麻麻,驀地發不出丁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