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眠和魏可在小鎮逛了三天後,和鎮上的大媽們逐漸熟悉起來。
兩個孩子都長得好看嘴又甜,大媽們喜歡和兩人嘮嗑。
比如彆看他們窮,但他們門牌號都管錢,也有公司要出幾十萬買,但大家祖祖輩輩都在這裡,也就沒辦法挪窩。
比如鎮上治安不太好,陶思眠和魏可他們要小心混混。
再比如,哪些餐館本地人去得多,哪些專在年底宰外地客。
大漠孤煙,一輪鵝黃的落日圓在天邊。
陶思眠和魏可輕車熟路回到酒店。
不遠處,幾個混混站在電線杆旁。
紅頭發的朝地上唾了口唾沫:“真他媽正點,勞資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女人,那腿,那腰,那皮膚白得……絕了。”
黃毛沉吟:“看著很有錢,都拿的最新款手機,要一萬多。”
綠毛道:“色和財咱三兄弟總得占一個吧。”
“……”
三人窸窸窣窣說話。
晚上十點,陶思眠剛和黎嘉洲視頻完,“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誰?”陶思眠警惕。
“客房部的,”外麵是個男人,“給你送礦泉水。”
陶思眠交代過前台不用送礦泉水,但沒戳穿:“不用了,謝謝。”
男人道:“還有水果。”
陶思眠隔著門:“不用,謝謝。”
“這怎麼可以,你先開門。”男人有些急了。
陶思眠問:“你們幾個人。”
外麵脫口而出:“三個。”
陶思眠被壞人的智商蠢到:“我報了警,你們要不要走,下次理由編好一點。”
陶思眠發笑。
外麵三人以為陶思眠是不諳世事的女大學生,怎麼料到這一出,安靜一會兒後,罵罵咧咧走了。
又一個夜晚過去,黎明到來。
豆花飯是霍東村的特色,也是陶思眠和魏可難得能咽下去的東西。
豆花飯有葷有素,小店客人坐了一半,開放式廚房熱氣滾滾的,看著很舒服。
一個戴金表的彪形大漢走進來,把奔馳車要是朝桌上一放,金表一摘,金鏈子一轉,叫道:“菜單。”
老板娘趕緊把菜單遞過去:“葷豆花一個人13,素豆花5塊,要葷的還是素的。”
“13?你怎麼不去搶?”彪形大漢忿忿道,“素的。”
魏可坐在彪形大漢身後,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陶思眠隻是唇邊帶了點笑意,有點意思。
這時,又進來了三個混混,一個紅毛一個黃毛一個綠毛。
紅毛說:“老規矩。”
老板和老板娘低眉順眼。
黃毛看到陶思眠,拉了拉紅毛,紅毛剛想罵綠毛,一抬頭,也看到了陶思眠。
他歪歪扭扭痞笑著朝陶思眠走:“妹子看著有點眼生,剛到霍東?叫我一聲狗哥狗哥罩——”
紅毛手想朝陶思眠背上勾,陶思眠端起豆花碗直接摔紅毛身上。
又臟又燙掛紅毛一身。
“你他媽做什麼,給狗哥道歉。”黃毛綠毛想朝陶思眠動手。
陶思眠兩根筷子脖子上,凶狠淩厲。
紅毛帶著黃毛和綠毛屁滾尿流地離開。
魏可收到陶思眠眼神多朝老板收款碼轉了兩百,害怕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早午飯後,兩人仍舊遛彎,甚至今天回酒店的時間比以往晚。
陶思眠手機在路上就沒電了,回去後一開機,13個電話,22條微信,陶思眠點開消息欄,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
震動響。
陶思眠接起。
黎嘉洲聲音沒有往日的輕鬆和溫柔:“陳潛論文發出來了,和宋文信的相似度很高。肖旭說的話可能是真的。”DL對宋文信的免疫項目感興趣提出天價購買,陳潛想賣,而宋文信不想。
陶思眠怔忪:“宋文信是第一作者,陳潛是導師是通訊作者,不影響啊,陳潛這又是何必呢?”
“宋文信已經可以獨立做項目了,他是第一作者,也保有項目的核心控製權,宋文信說不賣,陳潛沒辦法,”黎嘉洲道,“如果陳潛既是通訊作者又是第一作者,陳潛就成了項目的絕對控製人。”
“科研是有瓶頸的,七七,”黎嘉洲很冷靜,“宋文信在上升和爆發期,陳潛在瓶頸期,比起錢,他可能更想要專利。”
陶思眠沒說話。
黎嘉洲說:“我把兩篇論文送去做保密檢測了,結果也出來了。”
黎嘉洲思忖片刻:“還有一件事。”
陶思眠忽然同聲道:“肖旭的精神異常鑒定。”
樓是宋文信自己跳的,毒是肖旭投的,陳潛是最大贏家,但他唯一做過的手段、抑或說留下痕跡的地方,就是肖旭的精神異常鑒定。
“我正要給你說,”黎嘉洲心裡宛如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他把手機拿遠了一些,幾秒後,重新放回來,道,“陳潛和給肖旭做精神異常鑒定的醫生毫無關係。”
下午看到論文時,黎嘉洲也第一時間想到了這一出,他上網、去檔案館、甚至查生涯軌跡,所有的跡象都表明陳潛和醫生既不是同學同窗同事醫患朋友,也不是親戚、發小。
陶思眠喃喃:“這樣的結果就意味著……”
她不太敢想下去。
黎嘉洲平緩道:“這個醫生資曆頗深、不坐門診,隻給權貴做心理谘詢,而且需要預約,陳潛不具備這些條件,說明在醫生和陳潛之間,還有個中間人。”
“這是我醫生,”之前陶思眠隻知道肖旭在哪個醫院做的鑒定,她知道肖旭的家庭條件,沒朝這方麵想,這廂黎嘉洲把醫生百科發到陶思眠微信上,陶思眠這才第一次看到這個肖旭的醫生,她重複道,“這是我醫生。”
陶思眠道:“我13歲開始做心理治療,就是他,張子釗。”
陶思眠有點不敢相信:“我記得他人還蠻好,有個小孩,規矩很嚴,就算是我爺爺打電話都必須預約,怎麼會突然……”
“收益到百分之三百的時候,所有人都是魔鬼,”黎嘉洲道,“書裡已經說過了。”
黎嘉洲道:“我先去找一下他,探探口風。”
陶思眠道:“我看朋友圈他們好像舉家出國了,我幫你問問,”陶思眠同樣壓抑,“那你研究室那邊的書稿?”
黎嘉洲道:“兩天以內搞定。”
陶思眠給黎嘉洲說了自己遇到的混混和聽到的話,她摩挲著中指的戒指,道:“你應該買對戒,好幾次我心煩意亂,摸著戒指就安心了。”
“我買的就是對戒,”黎嘉洲和小姑娘何其默契,“本來那天想讓你幫我戴上,但我沒找到,我就很奇怪,想了好久才想起,放在我自己家那邊的,我都忘了自己有個家。”
陶思眠忍笑:“開視頻。”
黎嘉洲聽話。
陶思眠格外正式地從床上起身站到地毯上,黎嘉洲在屏幕中展示戒指盒。
陶思眠做了個打開的動作,黎嘉洲轉身到戒指盒另一麵,打開戒指盒。
陶思眠拿起戒指。
黎嘉洲假裝自己是陶思眠,拿起戒指。
陶思眠托著黎嘉洲的手,給他戴上。
黎嘉洲左手托右手,給自己戴上。
陶思眠發誓狀:“我這輩子不會離開你,無論貧窮富貴。”
黎嘉洲沒好聲沒好氣:“那就彆離開。”
他有點心塞,明明該自己軟軟香香的小姑娘給自己戴,現在成了自己這個臭男人給自己戴。
黎嘉洲這個人狠起來連自己都嫌棄。
陶思眠憋不住了,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黎嘉洲滿目溫柔地望著陶思眠。
事情有多有亂,還好他們相知相愛,亦伴侶亦知己亦戀人,宛如兩根命運緊緊纏繞的藤蔓。
————
陶思眠是張子釗醫生看著長大的,他心裡把陶思眠看成了半個晚輩。
所以,當陶思眠問張子釗醫生地址,說要給他寄禮物時,張子釗沒有多想也沒有猶豫。
陶思眠把地址給了黎嘉洲。
黎嘉洲在周六正式交稿,當天就直接飛了濟州島。
霍爾斯,陶思眠仍然在和街坊嘮嗑,他們已經從基本情況嘮到奇聞異事,比如曾經有個女人來過,那個車可好看,鋥光瓦亮,車上還立著一個小金人,前呼後擁的。
濟州島,黎嘉洲落地找到地址後,沒有直接去敲門,而是去了附近的小學參觀。
黎嘉洲那張臉過分好看,老師不僅沒生氣周末被擾,反而熱情地給黎嘉洲介紹:小學是私立小學,一個年級隻有三個班,學生幾乎來自隔壁的彆墅群,非富即貴還有移民。
黎嘉洲表現得頗有興趣。
霍爾斯,大媽告訴陶思眠,那個女人是什麼榜上的風雲人物。
陶思眠反應很快:“福布斯,胡潤?”
大媽記不清了。
陶思眠給魏可使個眼神,魏可把平板遞到大媽眼前。
大媽忽然覺得不對:“讓我找那女的作甚?”
陶思眠大笑:“就是好奇啊,我們二十出頭還在用父母的錢,我就看看大佬二十出頭在做什麼,沒彆的意思。”
“噢噢,”大媽明白了,朝魏可搖搖頭,“不是這個,你翻下一個,不是,不是,不是。”
日薄西山。
濟州島,黎嘉洲從小學出來,去到陶思眠發給自己的地址。
醫生開了門,也很警惕:“什麼人?”
黎嘉洲如實介紹:“宋文信朋友。”
醫生眼神沒變:“我不認識什麼宋文信。”
醫生想關門。
黎嘉洲攔住門:“肖旭投毒案。”
“我更不知道了,你應該找錯了。”醫生嘴上這麼多,臉上卻有了一閃而逝的慌亂。
“如果你不知道,在A市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舉家搬到濟州島?”
“如果你不知道,為什麼要放棄A市那麼多名流資源到這裡來當普通心理醫生?”
黎嘉洲步步緊逼。
“如果你不知道……”
黎嘉洲沒說完。
醫生鬆了拽門的力道:“你想做什麼?”
黎嘉洲開門見山:“你和陳潛的中間人是誰?”
醫生道:“不能透露患者的**。”
“你兒子叫張嘉行,天真活潑乖巧懂事,雖然剛轉來,但和老師同學相處融洽,”黎嘉洲觀察醫生的神態變化,“如果不出意外,你們還要在這住很久,你應該不想讓你兒子被同學們戳著脊梁骨說你是個沒有醫德的父親?”
醫生怒道:“我說了我就有醫德?我好不容易搬家安定,小半年了,不管你是交大的還是陳教授的人,你們放過我好不好,我就是個普通醫生,我隻想安安分分工作,”醫生吼道,“我求求你們放過我。”
黎嘉洲放慢語速讓醫生冷靜:“告訴我中間人名字和醫德無關。”
霍爾斯霍東村,魏可已經翻了十來個女企業家,大媽都搖頭。
來過這的不是她們。
翻到11個時,魏可看陶思眠一眼。
陶思眠望著大媽。
大媽仔細看了看,恍然:“對對,就是她!”
陶思眠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魏可急道:“阿姨您看仔細了,真的是?”
“對,那次她來穿的裙子和照片上一模一樣。”大媽篤定。
與此同時,濟州島。
醫生說出了魏可屏幕上、是陶思眠和黎嘉洲都沒想到的女人的名字。
梁素。
南方傳媒集團董事局主席。
陶然的媽媽。
陶思眠的,二嬸。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抱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