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蔓見她如此心狠,十分詫異,暗自替朗華發愁。
又過數日,果不其然,竟有人上門要債來了。朗華不知躲去哪裡,好多天不見蹤影。
這晚溫琰放學回家,拐進巷子,忽然被人從後麵拽住了胳膊。她下意識攥緊拳頭,回身看見朗華的臉,鬆一口氣。
“嚇我一跳。”
“把貨款給我吧,”朗華直接開口:“有急用。”
溫琰也不兜圈子:“還賬嗎?”
他繃著臉:“嗯。”
“欠了多少?”
他遲疑片刻,不情不願地答:“不多。”
溫琰點頭:“你帶我去見債主,我把貨款給他。”
朗華擰眉:“你找債主做啥子?那都是些混堂口的,你不怕嗎?把錢給我就行了。”
“我怎麼確定你拿錢去還債還是去賭啊?”
朗華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霎時怒火中燒:“溫琰,那是我的錢!”
她“嗯”一聲:“但現在在我荷包裡頭。不然你叫債主直接找我也可以。”
他怎麼可能讓那些亡命之徒找她一個小姑娘?
朗華被氣得肝兒疼,提腳就走。
青蔓得知以後也幫朗華求情:“你就給他吧,都到這種時候了,還錢要緊啊。”
可溫琰就是油鹽不進,說什麼也不給。
朗華無計可施,打算跑路,外出躲一陣子。
這晚他摸回家收拾行囊,沒想到被義字堂分社的人逮個正著。
“謝先生,你好找。”
為首的外號老虎,帶著五六個弟兄把朗華扣下。他們在屋子裡翻箱倒櫃,但沒有找到任何值錢的東西。
“哥,隻有一個銀圈圈兒。”
老虎收起手.槍,拿過蒜頭鐲。
朗華已被揍得臉頰青紫,跪在地上,鼻子淌血。
他試圖撐著膝蓋站起來,打手用木棍猛擊他的腿彎,“噗通”一聲,又重重地跪了下去。
“謝朗華,不是我不給你麵子,我曉得你最近很風光,跟幾個堂口的哥哥打過牌,大家都認識。”老虎抬腳踩住他的肩:“但做人要講道理,你欠我們三哥的錢,逾期不還,還想跑,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喲。”
溫琰闖進門時,正好看見這一幕,素日不可一世的朗華被人踩在腳下,狼狽、難堪、血腥,慘不忍睹。
她迎頭上前製止:“不要打人!”
話音剛落,自己也被狠狠掌摑,險些站立不穩。
朗華大駭:“琰琰,不關你的事,你來做啥子,快點走!”
老虎摸著銀鐲,稀疏的眉毛飛揚:“你哪位?”
溫琰被扇得眼冒金星,臉頰火辣辣地疼,恍惚了片刻,站定了,望向一屋子凶神惡煞,心裡也怕啊,怕得發顫,使勁穩住:“他欠你多少錢,我還。”
“你?”老虎冷笑:“謝朗華欠我們堂口兩千塊鈔票,你還得起嗎?”
溫琰一聽,扭頭離開。
老虎拍拍朗華的臉,語氣譏諷:“哪裡來的小姑娘,你該不會指望她救你吧?兩句話就嚇跑了,嗤。”
跑得好啊,好……
朗華心想,今天難逃一劫,說到底都怪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住在巷子裡的小老百姓哪裡敢招惹這幫潑皮呢?沒人幫得了他,躲開也屬人之常情,很合理。
“給我打。”老虎下命令。
朗華閉上眼。
“不準打!”
溫琰又跑了回來。她喘氣,把兩疊法幣放在桌上。
老虎倒覺得新奇,拿過錢飛快數一遍,不由皺眉:“怎麼才一千塊?”
溫琰心虛,麵色強做鎮定:“攏共湊到這些,剩下的我們會儘快還的。”
老虎慢慢繞著她轉了兩圈,然後掏出匕首轉向朗華:“按規矩,今天拿不到兩千塊,必須斷你一隻手。”
溫琰呼吸停滯,忙道:“他殘廢了還怎麼還錢?”
“規矩就是規矩。”老虎讓兄弟把朗華按住:“既然還了一半,那我拿兩根手指回去交差也夠了。”
溫琰臉色慘白,撲過去救人:“不行!不要動他!”
“琰琰……”
拉扯間,溫琰又挨了一巴掌,霎時頭暈眼花,耳內嗡嗡作響。媽的。朗華發狠,掙紮起身,將左右兩人擊倒,剛把溫琰拉入懷中,抬頭卻看見了黑洞洞的槍口。
凡胎肉.體,赤手空拳,若隻與人搏鬥,即便打個頭破血流他們也不怕的,但是槍和子彈怎麼拚?
朗華心想今天肯定完了。
“十天!”溫琰擋在他麵前,硬著脖子直麵槍口:“給我十天時間,肯定把剩下的一千塊還清!”
老虎輕蔑冷笑:“就憑你個女娃娃,十天能弄來一千塊?現在小姑娘都這麼狂嗎?”
溫琰說:“你麵前的鈔票不就是我弄來的?如果朗華廢了,一個錢都賺不到,對你們有啥子好處?再寬限十天,等我把錢湊齊……”
“要是湊不齊呢?”老虎陰沉沉打斷她的話。
溫琰咬牙:“那麼你們義字堂就變成我的債主了,我比男的值錢吧。”
朗華扣住她的胳膊:“琰琰!”
“閉嘴。”
老虎見狀思忖半晌,收起搶,慢慢笑道:“那倒也是,既然你心中有數,十天後我來取款,如果拿不出,或者少了半分錢,莫怪我跟兄弟夥不客氣哈。”
說完輕蔑地瞥朗華兩眼,帶著罵罵咧咧的一乾人等離開。
“等一下。”
溫琰把他叫住。
老虎停下腳步回頭,麵色陰沉。
溫琰用力咽一口唾沫,壯起膽子:“那個銀鐲子不值錢,還是還給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