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就拒絕唄。”虎子臉都浸進了滾燙的甜湯裡,一邊呼氣一邊急灌。喝完再看過去,一盆子酒釀圓子早被舀空,他推推青豆,“你這個還喝不喝?”
青豆無語。這廝好心給她舀湯估計存的就是喝雙份的心思。她也不是善茬,討價還價:“那給你喝,你幫我去借。”
“我去借?”虎子皺眉,“我的臉沒你的大吧。”和青豆比,他才是那個借相機會被拒絕的人。
她不甘心地撫摸著金屬的溫涼,慫恿他:“你先試試嘛。”
虎子想了想,先把她的湯喝了,後來實在被青豆催得沒辦法,才跑到主桌,把高材生拉到他的位置,當麵借給青豆看:“小顧子,你就說!咱是不是朋友!”
虎子朝青豆使了個眼色:先把他架那兒!
青豆喜不自禁,扒著桌沿,揪著一次性塑料桌布,炸開酒窩靜候佳音。
顧弈瞄了青豆一眼,對虎子冷冷道:“不是。”
虎子:“......”
青豆:“......”
“不是沒關係,今兒咱就交個朋友!”說著,手一伸,強行握上了顧弈的手,公式化上下搖晃。
虎子臉皮夠厚,換青豆知道今天他精神狀態不對,肯定內心放棄。
顧弈任他胡扯,靜看這倆人唱的什麼戲。
“你看,咱這就是朋友了,朋友有事相求,力所能及是不是要幫個忙?”
“什麼忙?”
“那個……你看你去上大學,相機也沒用,能不能借我一下。”虎子怕這東西貴重,磕著碰著不好說,補充道,“我寫保證書、摁手印,絕對不弄壞,當老婆供著!”
青豆心中感動。虎子也太靠譜了!
顧弈想了想,看向程青豆:“你要相機乾嗎不直接跟我說?”王虎哪裡是會想拍照的人,平時拉他入個鏡都不太情願。都不用看他平日什麼鬼樣,就衝他大費周章說的那堆廢話,動機就足夠可疑。
青豆一愣,心道,顧弈也太精了。“我......我想秋遊的時候拍拍風景。我們今年要去新開的南城動物園玩。”
“然後呢?”他偏頭深吸了口氣,手在桌上焦急地點動。
青豆知道他這個動作是想要煙。要是沒有大人,她肯定給他找煙點上。又知道不能,所以乾巴巴道:“我想拍拍動物和同學。”
“是嗎?”顧弈牽起唇角,“還有嗎?”
“啊?”這架勢像被審訊,還好隔了兩個位置,沒有那麼窒息。她往椅子靠背上縮了縮,擠出笑窩,套近乎道,“聽說那邊有丹頂鶴,你看過嗎?”
“程青豆,你不敢跟我說,是怕我什麼嗎?”
“沒有啊。”青豆吐吐舌頭,“我怕你什麼?”
“你沒有?”
“我……”
青豆承受不了顧弈眉眼所發動的戰爭。
“你要拍丹頂鶴還是要拍安洲?”
她死咬牙關,迎上他的眼神:“我……都拍啊。怎麼了?”
“哦,那你乾嗎不直接跟我借啊?還要繞虎子?”
事已至此,說啥還不是說。青豆直言:“我怕你不借。”
“是怕我不借你相機拍丹頂鶴還是怕我不借你相機拍傅安洲?”
青豆被揭穿,很不痛快,喉頭鯁了團亂麻:“我……”
“程青豆你什麼都知道!”
知道什麼!青豆急得拍桌:“不借就不借,我知道你不會借的!”
他好笑地反問:“你為什麼知道我不會借?”
青豆齜牙咧嘴:“因為你是小氣鬼!”
“是嗎?我在你心裡是這樣的?”
“是的!你就是你就是你就是!”
兩人說著孩子氣的鬼話,彆人是聽不懂,素素卻聽得很明白。
她抄起把無味瓜子,認真看戲:你還彆說,青豆這個小笨蛋,裝起傻來一點也不含糊。顧弈這個犟驢子,耿直起來氣勢也是嚇人。有意思!
虎子旁觀戰火,無從勸解,趁他倆鬥嘴,抄起相機,威脅他們:“你們再吵我就要拍下來了!”
青豆和顧弈眼裡根本容不下彆人。兩人不說話也能用眼神打仗——
顧弈似笑非笑,眉眼反問她,為什麼上次明明和傅安洲去地下借閱室,卻告訴他去了百貨大樓。青豆據理力爭,她去了借閱室也去了百貨大樓,隻是挑了一個重點的說,難道她非得事無巨細交待嗎?
顧弈失笑,哦?那你今天為什麼不敢自己來問我借相機?
青豆失語。想了想,反瞪住他,還不是你太凶了!
虎子再次威脅:“我拍了!我拍了!我真拍了!”
素素瓜子一扔,兩手扶上他的手,替他按下快門,“拍就拍,廢什麼話啊!”
就此,青豆與顧弈劍拔弩張的畫麵一幀定格。
這個夏天就是這樣。顧弈忙東忙西,青豆偷雞摸狗。不知不覺中,青豆一邊躲灼熱眼神的顧弈,一邊迎友情關係的顧弈。事情就是在她第一次騙顧弈,隱去傅安洲開始的。
她下意識的行為,卻被他一再深究。
他的深究致使她逃避。他的橫衝直撞叫她害怕。
青豆拿到這張照片,咬住手指,看著畫麵裡的自己和顧弈,怔怔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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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結束,白飄飄收到了小桂子的回信。
上次去信,她問他,是不是高考了,金榜提名否?關於小桂子今年高考是青豆算的。第一次寄信不知他讀高幾,後來信件上一直是南城學府路的郵戳,想來還是在師大附中。那麼今年他一定高考。若不是,小桂子就真是門房大爺了。
青豆興衝衝拆開信,果然還是沒有人話:“舉頭天外望,無我這般人。”
確實沒見過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