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媽哪知道誰的?”他見橫在窗邊,隨手拿了一把,還指著青豆,“你彆告訴我,我懶得知道。”
天上是紛揚白雪在飄,地上是清涼牙沫飛舞。
青豆抹了把濕漉漉的臉,糾纏地招惹一臉晦氣的虎子:“左邊的還是右邊的?”
虎子眼疾手快,把另一把握在了手上,不給她知道。
“左邊的是傅安洲的,右邊的是顧弈的。”青豆告訴他答案,“你用的哪把?”
傅安洲在裡麵捂住耳朵,“彆說是我的。我不想知道。”
虎子剜她一眼,繼續刷牙。
他刷牙粗魯,半張臉都是白沫子,見青豆還一臉好事地盯著他,追問答案,他一張嘴把她堵死:“我又不是你,我刷他們誰的都行。你才該想想刷誰的牙刷。”
果然,青豆不說話了。改掐他。掐死他。
虎子齜牙咧嘴地躲閃。刷完牙,他拿涼水洗了把臉,隨手拂開滴答的水珠,對青豆說:“姑娘家頭上飄雪真好看。”
青豆綻放酒窩:“早上顧弈也這麼說。”
是好看。方才她照玻璃,黑眼珠被雪襯得晶瑩剔透,雪點子落在頭上,就像小仙女。
“他?你頭上頂屎他也說好看。不客觀。”他掐起蘭花指,替她撣掉睫毛上的一粒雪,朝她挑眉,“我說好看,才是真的好看。”
那一刻,青豆覺得虎子變帥了。破罐破摔的從容裡,透出一股無可替代的醜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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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四個人完全沒有目的,想乾嗎乾嗎。兩人打台球,兩人坐在門簷下看雪。虎子說,要是一輩子這樣該多好。
青豆說:“還是彆了吧,中午的飯錢都是傅安洲掏的,一輩子吃人家不好。”
虎子被戳中脊梁骨,迅速逃離。過了會,換傅安洲出來。
青豆與他靜坐好久,兩人皆是欲言又止。
氣氛擺那兒,大家都有點不自然。青豆能感覺出他有話想說,“你......”
他也正好提起氣,終於出聲。
兩人撞了聲,默契地避開眼。
還是青豆先說的:“你一夜沒回去,家裡不說嗎?”
他朝她大方攤手:“我說過,家裡不管我的。”
“哦。”
青豆問完,輪到他問:“吳阿姨……就是你媽媽,後來找到工作了嗎?”上次他問吳會萍,吳會萍一副劃清界限、不想提及的樣子。
安清辭還擔憂念叨,家裡好幾個孩子,都在上學,丟了她家這份活,也不知道怎麼過日子。
青豆很少提家裡困難。顧弈虎子都了解她家情況,傅安洲不了解,也不便打聽,隻能暗中觀察。他大概能猜到是什麼事讓方源一定要逼走吳會萍,但也不能明說,隻能對母親打哈哈。
某種程度,他們的生活都指在安清辭的婚姻上。而她,也不願意逃開這樁婚姻。傅安洲除了幫忙粉飾,替她裝點中年女人的美夢,其他彆無選擇。
青豆垂眸,沒想到他還是會說這件事。
她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不過仍努力擠出落落大方的笑,朝他點點頭。
傅安洲問:“找到了?”
青豆:“嗯。”
“什麼工作?”
青豆想了想:“還是幫人家家裡做事。”
“哦。那就好。”傅安洲鬆了口氣。
青豆避開眼神,盯著雪地:“那……你家後來那塊手表找到了嗎?”
他說:“沒。”
青豆迅速坐直,瞪著眼睛:“啊?沒找到?”
他朝她擺手,補充:“雖然沒找到,但我們都知道,不是吳阿姨拿的。真的。”
青豆噎住。真的嗎?
傅安洲哪裡知道青豆在懷疑自己媽媽,隻當她在懷疑自己。連續說了三個真的之後,從胸口抽出一塊翡翠十字架:“我用這個保證。”
玉石落在他蔥白的手指間,格外清透。
青豆白他一眼,保證什麼啦保證。
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身進了屋子。虎子坐在櫃台前,拿筆擬招牌名,他問青豆,簡單直接取“台球室”,還是用裝點逼,取“娛樂館”。
青豆說:“我一個都不玩,我不懂,還是問清南區知名混子顧弈吧。”
顧弈下頜緊咬,冷一張臉,沒有搭腔。
青豆撐著下巴,目光在他周身來回巡睃。看似在等答案,實際心思跑到了旁的事情上。
顧弈俯身,來回拿杆瞄球,在青豆向他走來兩步之後,猛一出杆,兩球撞擊,“啪”的一聲,幾個球對角線來回碰撞,橙色球落袋。
一連串動作頗為瀟灑。
青豆乾巴巴地拚命鼓掌:“哇!好厲害!”
顧弈看都沒看她,眉宇緊蹙,銜著燃儘的煙嘴,仍盯著台麵上的四球。
青豆舔了舔嘴唇,有些局促:“顧弈,你現在特彆好看。”青豆學習能力就是好,一改了早上顧弈拍她時的對白。
“......”顧弈喉結滾動,這才抬眼看向她,“嗯?”
她拿指尖隔空描下他鼻峰下頜的弧線,“照在燈下,一半明一半暗,像煙霧繚繞的遠峰。”
顧弈當然受用,不自在地活動下頜,“所以呢?”
“真的特彆好看。”青豆害羞地擠出酒窩,湊近顧弈,眼睛一眨一眨:“所以……我可以幫你拍一張照片嗎?”
手好癢。她來回搓手,拍他就不算錢了吧。
青豆特彆想定格他打球瞄球的瞬間,她覺得那一刻他比小馬哥帥。隻是相機才還給他一天,她不好意思拿起來隨意啪啪啪。
顧弈吐掉煙嘴,挑眉點頭。這有什麼不可以的。求之不得啊。
青豆眼睛一亮,一雙酒窩綻開雪花兒。
“不過......”他拖長調子。
“嗯!”青豆豎起耳朵。
傅安洲抽完一根煙,推門而入,見他們在說話,自然地抄起球杆,俯下身,繼續打球。
顧弈牽起一側嘴角,朝桌角的煙盒揚揚下巴,“你得幫我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