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青豆手從桌底下捏起他一根食指,搖了搖。他偏頭,撞上她裝傻的一顆酒窩。
一月啦。
顧弈清清嗓子,反手握住她的手,低下了頭。
虎子以為他們氣氛僵著,拍拍手張羅去拍照,“留念留念!老子特意洗了個澡呢,不拍照浪費了。”
“要不去樓下拍吧。”青豆想起樓前那排氣派的停車場。
“對!有輛皇冠來著!”虎子讓服務員彆撤桌,等會還來吃,他們先去樓下一趟。
青豆說要不吃完再拍吧。虎子說,吃撐了人支不起來,就現在,半飽正正好。人最精神。
出牢監的人最大。大家都聽他的,腳膕窩往後一頂,凳子滋滋拉拉。起身時,青豆和顧弈的手仍黏連在一起,忘了鬆開。
虎子和傅安洲都看見了,明顯一怔。
好好的朋友,忽然變成了情侶,怪不適應的。
虎子以為顧弈這是宣誓主權的行為,趁青豆捋裙子,附到他耳邊,“等會拍照的時候,三二一,你親豆子一下。”
這樣,又耍了程青豆,執行了本來的計劃,又留下了照片。傅安洲和青豆的界限會越來越分明。一舉兩得。
當然,這是虎子的私心。他看過青鬆偷親蓉蓉那張伉儷情深的照片,眼饞許久。
顧弈瞥了他一眼,笑笑沒說話。
倒是青豆耳朵尖,暴跳如雷,伸手掐上虎子臂膀:“你怎麼這麼缺德呢!我看你是沒關夠!”
傅安洲去上了個洗手間,回來時眉頭深鎖,特意拉顧弈單獨說話。
他想解釋,剛剛趙叔叔那話是誤會了。彆介意。
青豆垂下眼,不想聽。
走出兩步,想到他後來老是回憶割麥,回憶他們的友情,心裡忽而一酸,再回頭,青豆已經換上了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傅安洲,你現在很社會啊。”她拎起他的右手,嫌棄地半退開身體,“留小指指甲的毛病,我很少在年輕男人身上看到。”
養指甲是南城生意人新時髦。她沒想到,傅安洲這麼儒雅的人,也會留指甲。
傅安洲還沒說話,虎子重重朝她一咳:“程青豆!你放尊重點!我們安洲從美國回來就是銀h行長了!”
青豆戲謔的表情真就僵住了:“真的嗎?”
傅安洲擺手:“玩笑。”
虎子誇張地一拍大腿:“昨晚不是說你家安排了嗎?”
他們仨,在台球室,聊到了公雞打鳴。虎子連自己要借貸做什麼生意都想好了。這年頭,認識個行長,和認識市長沒什麼區彆。
顧弈拽過虎子,嘶了一聲:“這事兒能說這麼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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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在牢裡一身臭毛病。青豆一邊玩三棱鏡,一邊數落虎子。顧弈左右找背景,轉了一圈,找到油菜花前的一片空地,又能睜開眼,又有春日的風景。
但不巧的是,青豆的彩虹光折射不到。
最後,為遷就她想要把彩虹光拍進照片的想法,他們站在了鳴宴樓中門正前。像四個遊客。
傅安洲找服務員出來給他們拍照,認真教她,強調不要手抖。
青豆推推顧弈,問他怎麼有空回來的?不是說這學期每天要去口腔實驗室和門診,很忙嗎?
顧弈壞笑,拳頭抵上唇,像個上課偷偷說話的學生:“騙你的,不然怎麼給你驚喜。”
青豆就知道。
她筆筆直地站在顧弈左側,隨時準備拍照,見傅安洲還沒教好,仍在確認取景框,又低聲問顧弈:“你怎麼跟二哥解釋的。為什麼我怎麼解釋他都不信。”怎麼?她的信譽還沒顧弈好?
顧弈撇嘴,“這種事不要解釋。”
沒法解釋清楚的。怎麼?跟古代進宮似的,滴個守宮砂來驗明?
青豆直視前方:“那要?”
“得……”顧弈剛說了一個字,青豆左手邊的虎子發火了:“不許打啞謎!說點我能聽懂的!”
傅安洲站在對麵喊了一聲:“好了!”
他跑過來,站在了虎子的左手邊。
服務員認真:“好了嗎?”
他們異口同聲:“好了!”說完,紛紛擠出自我認知裡最上鏡的表情。
那頭:“十——九——八——”
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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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光燈一閃一閃,四個遊客一幀定格。服務員放下相機,青豆的嘴角酸得像被人錘了兩拳。
傅安洲人好,見服務員留戀相機,提議幫她拍一張,作為感謝。
虎子拍完馬上看向程青豆和顧弈,嘴型詢問:親了嗎親了嗎?
顧弈不屑:“你想得美。這種事能給你看?”
這種情況下親程青豆,隻能說明他沒底氣。顧弈有他的驕傲。
但事實上,他也就剩一些表麵的驕傲了。
心裡的驕傲,早碎了。
那天,電話裡,他把自己的驕傲掰出一瓣,給青鬆看——
“哥,你不用擔心,要是我能不喜歡程青豆,我絕對不喜歡,她真的跟我一點都不合適,我知道,我們哪兒都不合適,不在一起最好。天下太平。當然了,她也沒那麼喜歡我。”
“但我喜歡,哥,你知道嗎?我真不想理她,有一陣她喜歡彆的男的,我氣得半死,又沒有辦法。誰能接受一個一會喜歡我一會喜歡他的姑娘。我想過算了的,但沒法算了。”
“如果不是程青豆就好了,是誰,我都能放下,是誰,我都能算了。但不管拿幾個學位,讀多少書,我心裡還是住著這個妖孽。哥,你擔心的事我懂,我給你對天發誓也沒用,男人的這種保證,都是虛的,我隻能保證,程青豆比我壞多了。她在這段關係裡,吃不了虧。因為她踩在我頭上,牽著我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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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苦苦,費半天功夫取景、教人,最後成像的照片,隻有鳴宴樓拍得清清楚楚。他們四個人的臉拍糊了。
這張照片留在了虎子那裡,後來他每回翻到照片,都要說不吉利。出獄不該拍照的,真的晦氣。
作者有話說:
明天我會加油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