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豆問,卡拉Ok裡唱歌好玩嗎?
他們三個意猶未儘,當場給她來了一場狂歡演唱會,從尹相傑唱到崔健,從劉德華唱到黃大煒。車裡沒有任何背景音樂伴奏,他們毫無章法的和聲把青豆逗得加入了歌唱。顧弈正在開車,注意力不在這上麵,唱得最少。但偶爾哼進去的那幾嗓子,青豆都有認真聽。
她客觀判定,他唱得最好。
約莫三十分鐘後,四周黑了。她奇怪,幾點了,開多久了,怎麼沒燈了。
虎子不會用嗓子,沒幾首已經啞了,“這和幾點沒關係,鄉下地方,太陽落山就黑了。”
黑暗持續了一個半小時。青豆在他們的歌聲裡睡著了。車廂裡味道並不好聞,充斥機油和腥氣,但她睡得很安心。
迷迷糊糊醒來,老三在哼《你把我灌醉》。虎子投入,高chao處跟深情蕩漾一嗓子,唱完踹駕駛座一腳,“都怪你剛剛點這歌,害我想我婆娘了。”
顧弈罵道:“也好意思說?我他媽唱一半你就把話筒搶過去了!”
青豆聽著聽著,又栽入夢中,再醒來,車靜止在黑暗中。
她嚇了一跳,撐起身體,副駕上的顧弈回過頭來:“醒了?”
青豆捂著心口:“嚇死我了。”她嘀嘀咕咕,嗲聲嗲氣講了今天火車上那個男人,“我剛夢裡都是他。”
顧弈:“你都看出他是騙子了,還跟他說什麼話啊?直接叫列車員啊!”
“我沒有證據,怎麼叫?人家也是買票上車的啊。我對麵有個拎皮箱的中年男人一直踹我,提醒我。哎,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又好奇這種人都是說什麼騙人的,就配合地聽了下去。”
顧弈:“你真牛......”看來平日熱愛讀社會新聞,沒事疑神疑鬼也不是沒有用。
說完,青豆醒了。她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廣州好熱啊。”她睡得身上都濕了。
顧弈腿架在大開的車門上,搖搖頭:“算了,沒事就好。”
青豆下車,環顧陌生空曠的廠區:“到了?”
顧弈拍口袋摸煙,“嗯。虎子炒花生去了。”
“哇!我們可以喝啤酒吹牛皮了!”青豆正好補了個覺,想想都幸福。
顧弈懶洋洋地抖腿,“哼哼,你知道他從哪一步開始的?”
“什麼?”
“他現在在剝花生......”
漫天繁星下,顧弈的腿毛閃著荷爾蒙的光。青豆噗嗤一笑,吹動了幾根。他大抵沒有察覺,把煙塞到她手上,說幫他拿一下,手抄進褲袋找打火機。青豆怔怔出神,對那腿毛微剌的手感生出癢癢的欲望。
他又笑:“老三在幫他生爐子。”
“......那大半夜還吃什麼花生啊,彆吃了。”
顧弈:“明天我們就得走了,大後天有謝師宴。”
“這麼快?”
“嗯,所以我們今晚我們不睡了。明天火車上補覺。”
他拉開手套箱,手鑽進去,試圖摸出個打火機:“好像落卡拉Ok了。”
青豆眼睛一亮,回到後座,從坐墊夾縫裡找到剛剛膈她屁股的東西:“這裡有一個!”
她笑嘻嘻遞到他跟前,空著的那隻手往後掠了掠發絲:“喏。”
他頓了一下,不耐煩地四指一抓,不知有意無意,撓過青豆的掌心。
青豆:“我幫你點吧。”她隻是展示給他看,沒想到他接了過去。
他銜上煙,急促連按好幾次打火機,“不用。”
“啪啪——啪啪——”
打火機爆出的火星在夜裡亮了又暗,好不容易穩住一簇火星,沒點燃,反被一陣晚風吹熄。
顧弈的氣息都煩躁了。
青豆攤開手掌,輕聲說:“我來吧。”
顧弈蹙起眉宇,躬身抵禦那股持續的微風,又連按數下。
青豆見他不理她,生氣地雙手搶奪,非常輕鬆地握到自己手中不算,還從他嘴裡奪下了煙。
她抿住煙,拇指揩掉打火機上的垢膩,左右搖晃,單手一攏,很順利地打上了火。她恨恨地吸了一口,吐出煙霧,“我讓你回我電話,你後來為什麼沒回?”
看到梨膏糖,她又原諒了他。算算時間,等他差不多到宿舍了,青豆去到電話,想跟他說話,想祝他生日快樂。接電話的人說他不在。青豆讓人轉達,回來了給她回個電話。結果,下一份音訊是四月寄來的一張照片。他沒有回電話。
都過去這麼久了,本來就算了。但青豆看他剛剛那樣,不由又來火了,非要跟他討要個說法。
他迷失在青豆吞雲吐霧地迷寐中。聽她質問,下意識回:“那你有沒有更想我?”
青豆失語,一口煙堵得眼前發暈:“啊?”
他勾起嘴角:“開玩笑的。”說著,勾勾手問她要煙。
青豆用力含了一口,將濕漉漉的煙蒂反手塞至他唇瓣,“有。”
他鼻腔呼出白霧,“嗯?”
“我確實很想你。”
他抖落煙灰的動作一頓。
青豆漾起酒窩,老老實實,“所以來找你了啊。”
月光融融,煙霧蒙蒙。
他們四目對視,如入無人之境。
青豆望著他起伏的肩膀,仿佛透過衣料,看到火樹銀花在他的肺腔閃耀。
身後虎子人字拖的踢踢踏踏完全被他們忽視了。“老三在炒花生了,豆子,給你燒了壺熱水,等會給你洗澡用。”走近兩步,繼續說,“抽煙乾嗎非得在這裡抽啊,走走走。”
青豆不悅:“你以後不可以這樣。”
顧弈呼吸急促,想要解釋,又咽了回去。他這學期下到西南最偏遠的農村,彆說電話了,連出行都非常不便,每日都要爬山。他是五月才得以回到的城裡,好不容易才問到她工作的事。他打去她家的電話,就是回複她的電話。
“你再這樣,我肯定會生氣的。”她計較顧弈說她絕對不會生氣。
顧弈彎起嘴角,頑皮地笑了。
虎子催他們:“乾嗎呢!起來啊!有話進去說,又不是不讓你們說。”
青豆伸出手指,叮囑他:“知道了嗎?”
他往嘴裡送煙,一口接一口,目光始終灼在她的黑瞳和酒窩。
虎子拍拍後車窗:“喂!演電影呢!出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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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廠區工人都睡了。
他們四個鋪了兩張席子,在辦公室擺了一桌“豐盛”,喝啤吹水。錄音機裡放著《港台四十首》。
三個人把東門橋有意思的日子回憶了一遍,老三是最佳聆聽者。他們吵吵鬨鬨,互相補充糗事,醉得迷迷糊糊。老三問,那他們什麼時候好上的。
虎子想起剛剛兩人不理他的那幕,諷刺道:“上輩子吧。”
顧弈清清嗓子,撐起身體,看了青豆一眼,“我去撒一泡。”
老三跟著一起:“我也去,憋了一會了。”
一出門,顧弈啐他:“你沒事憋什麼尿啊,這不到處可以撒嗎?”
老三害羞:“你也知道,我尿短,老要上。弟妹在,我不好意思進出那麼多趟。”憋一憋,減少次數。
顧弈撒完,拉鏈都沒拉,晃著家夥抬腳往他屁股踹:“誰他媽看你撒幾泡尿。德行!”
顧弈第二次出去,老三和虎子正喝到興頭,猜拳猜得喊破天花板。青豆抱著酒瓶子,像喝奶似的,小口小口乖乖地嘬。她默數十秒,目光清明腳步穩健地跟了出去。
廠區水泥地麵,影子長長短短。往廠區邊緣農田的幾十步路上,她甚至想好了挑逗他的話。她想說,尿量好大啊。
走近果然,水龍頭開大了的水流聲紮進泥土,悶悶的,很好聽。她像聽音樂會一樣,滿意地漾起酒窩。
抱上顧弈的那刻,那句話好像已經誇完了,該到下一步了。
酒精扭曲了青豆的感官,她手徑直往下,一句話沒說,摸上了n管子。
然後顧弈跟她說的話,她一句也沒聽見,一句也不記得了。第二天中午醒來,青豆盯著陌生的環境,反應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在廣州。一扭頭,虎子在貼□□。
她吃力地支起身,忍住周身的酸痛,問他:“我們昨天幾點睡的?”
虎子白她一眼:“我們凡人哪裡知道啊。你們就跟聊齋似的,入夜出鬼差,白天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