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當差就這個好處,聖人一高興,什麼賞賜都跟流水一樣。
一晃眼兒到了二月裡,令國公府辦完了世孫洗三宴,緊接著又要辦滿月宴。因為公主是在公主府裡生產的,所以洗三就近在公主府辦了。
而等到滿月宴,臨清公主自家先找來婆婆令國公夫人,主動提了滿月宴在令國公府辦。令國公府上下自然對此樂見其成,連忙安排起來。
陸氏帶著幾l個兒女上門吃席,令國公夫人忙碌之餘,還把亦寧帶在身邊。
一眾官眷對此心中有數,知道這是令國公夫人給次子定下的正妻人選,都很給亦寧麵子。對同樣被令國公夫人帶在身邊的榮康郡主也是一般無二,並沒有厚此薄彼。
榮康郡主今天是來探望臨清公主的,順道參加下令國公世孫的滿月宴。
先前臨清公主生產,榮康郡主偏巧入春感染風寒,養了半個多月才好,為此錯過生產之日,所以今日備了厚禮登門,一是探望,二是祝賀。
令國公夫人對亦寧和榮康郡主並沒有顯示出格外高看哪個,一眾夫人心中有數,令國公夫人是不打算捧一個踩一個。
一眾夫人對令國公夫人不是不羨慕的,三個兒子,長子媳婦是公主,皇恩浩蕩自不必說。次子又娶了陸太傅的孫女,一家子高官不說。亦寧的兄長是前年的新科榜眼,妹妹又在宮裡做禦前女官,娘家底氣不是一般的硬。雖比不上公主是天家出身,在滿朝勳貴裡,也挑不出第二家好的人家了。
再說三子媳婦,雖說娘家不甚得力,但榮康郡主本人卻實在是個簡在帝心的。單從聖人賜婚上就能看出,聖人也是希望榮康郡主能有個好歸宿的。
魏宜人坐在一眾夫人堆兒裡,對各家夫人若有若無的試探已經習慣了。現在的處境甚至比以前還要好些,因著是令國公夫人親自下帖子請的,自家又和白閣老家是姻親關係,所以一眾夫人話中雖有所試探,但大體上的麵子都是過得去的。
即便魏夫人謝絕見客,□□康郡主到底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在世上。令國公夫人給魏宜人下帖子,也是為了榮康郡主的麵子著想。親娘請不來,若連本家的嬸娘也請不來,豈不是讓外人看郡主的笑話?
榮康郡主雖然已經到了知事的年紀,可到底沒有出去交際過,不知道內裡情由。故而能替榮康郡主周全到的,令國公夫人便先周全了。
令國公夫人做婆婆的,確實是體貼了。雖說亦寧和次子的婚禮是在明年才舉行,可令國公夫人現在就已經讓府裡人籌備起來,務必要給亦寧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就是對榮康郡主,令國公夫人也算儘心。從現在就開始接觸魏家人便能看出,榮康郡主到底還是要有一個麵上的娘家人在。既然請不動親娘,便隻能請本家親戚了。
否則到時候大婚,令國公太夫人一見榮康郡主連個娘家人都沒來,那臉色可想而知會有多難看。
令
國公夫人把女兒帶在身邊,陸氏對此是沒有意見的。女兒終歸是要出嫁的,現在和未來婆婆有機會親近,自然比兩眼一抹黑嫁過去要好得多。
城陽伯夫人馮氏坐在陸氏身邊,麵色十分紅潤。這些日子她常打發人去周璋家裡,知道女兒過得還不錯,這心裡一塊巨石總算落下。不然女兒過得不好,最懸心的還是馮氏。
今日令國公世孫辦滿月宴,舞陽長公主、恭王妃、景王妃這些皇室女眷,能來的都來了。平王妃和永襄郡王妃病著,平王妃還能讓兒媳平王世子妃替自己前來道喜,永襄郡王妃還要嗣子在身前侍疾,隻能派王府長史過來送一份禮,至於旁的再也沒有。
亦安也奉聖人之命,代表宮裡來送一份賀禮。
陸氏在夫人席間見到亦安,心裡不是不寬慰的。隻是一想到亦安尚未有眉目的婚事,便憂心起來。
亦安確是到了年紀,今年生辰一過便是十七。尋常人家的姑娘,這般年紀已經開始相看起來,過得兩年出門子,一切有條不紊的。可亦安現在在宮裡當差,還是禦前女官。就算這頭找好人家,那邊聖人要是不放人,還是不美。
亦安的婚事便是陸氏的一樁心事,家中兒女若是過得好些,便要關注其餘兒女。可亦安的情況說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偏偏架在中間兒,讓陸氏作難。
馮氏在一旁看著,和陸氏道起家常來,這話說著說著就說到兒女身上來。馮氏一聽就知道陸氏是為了自家兒女婚事操的心,蓋因她自己就是這樣過來的,因此最明白這種心情。馮氏心裡一盤算,陸氏正合年紀的兒女裡,確隻有行五的亦安還沒說定婚事。
上麵的兄姐個個都有著落,底下的弟妹年紀又差太多,可不就隻有亦安一個單在這裡?
馮氏的話在心裡滾過兩回,才開口道,“可是亦安那孩子的婚事,讓姐姐憂心了?”陸氏待亦真的好,馮氏是瞧在眼裡的,若非這樣,她也不會開這個口。便是還這個人情,也不必在這事上開口。
陸氏和馮氏坐的這一桌子都是勳貴夫人,陸氏本該和那些侍郎夫人坐在一處,偏她出身世族,又和令國公夫人是姻親,座位便安排在與令國公相熟的勳貴夫人之中,又請馮氏來作陪。
故而馮氏一開口,這些勳貴夫人都把耳朵支了起來,麵上卻作不關心狀。
陸氏心知馮氏這是有意在一眾夫人麵前替亦安說合,萬一有哪個夫人瞧中亦安,過後也好說話。於是陸氏便承了馮氏好意,接著歎道。
可不是?那孩子自幼長在我身邊,我是極看重的。如今她在宮裡供職,這是聖人恩典。奈何得閒的日子不多,我便是想帶她出來讓諸位夫人相看,也找不著這個機會。?_[(”此言一出,一眾夫人的目光不由回想起先前見到的那抹紫色身影。
一眾夫人心裡有了計較,陸氏這個女兒的身段兒看起來是極好的,樣貌也出色。雖是庶出也不打緊,宮裡做過女官的。再說陸氏一口一個女兒,想來和親生的也差不了許多。
有幾l個夫人確實意動,能和令國公府相
熟的勳貴,家裡都是大差不差的富貴。這幾l家裡嫡子的年紀不合適,倒是有幾l個得寵的庶子年紀正相宜。
原本陸氏也不會往這樣的人家裡相看,隻是清流文臣那邊對亦安在宮裡任女官有些忌諱,覺得亦安過門後不像是個能做兒媳的樣子,所以對陸氏拋過去的橄欖枝不大熱絡。
當然也有願意的,隻是要麼已經有所婚配,要麼就是年紀太小,還不到說親的時候。比如秦閣老家,秦夫人的長子已經婚配,幼子今年不過十一,正在讀書的年紀,又如何能說婚事?
誰也不想兒媳過門騎到自己頭上,這也本是人之常情。倒是有不介意這一點的,隻是拿出來說親的又是庶子,科舉上看不出前程,家業又分不了幾l分,還不知道往後能不能立起來。這樣的人家,陸氏也看不上。
家底厚的勳貴子現如今倒成了優選,才和財,總要占一樣兒吧?沈家到底是外官,與其把希望都放在沈夫人身上,還不如現在兩手抓。要是到時候沈夫人一反口,兩家又沒交換過信物,豈不是要陸氏吃這個啞巴虧?
吃虧倒也罷了,主要是亦安的年紀耽誤不得。真等她從宮裡出來。哪個做婆婆的能忍得了兒媳婦的品級比自己還高?亦安現在穿的可是紫色官服!
有多少誥命夫人能熬到三品,這且要看丈夫和兒子爭不爭氣,兩邊兒都靠不上的夫人,興許一輩子都穿不上紫服誥身。
除了陸氏這樣比較稀罕的婆婆外,不見得所有人都能像陸氏一樣,那天下女子就都太平無事了。
所以陸氏現在把目光望向勳貴,也是無奈之舉。也幸好自家和勳貴並不算陌生,不然還真個兒是兩難。
替陸氏在勳貴夫人裡打開話頭,馮氏私底下還對陸氏推薦了一個人選。
“我也不瞞姐姐,景順侯府雖然家計不厚,但好歹有個侯爵的爵位在。我家夫君和景順侯也算有幾l分交情,若姐姐肯把亦安許給景順侯世子,我便讓夫君做這個媒人。等景順侯府孝期一過,便能做成這門婚事。”
馮氏把這樁婚事的壞處和好處都說儘了,一切還隻讓陸氏自己拿主意。
“景順侯世子雖然無甚才學,但勝在是個規矩人,尋常也不往煙花柳巷跑,也並無吃酒賭錢的惡習。”因兩家素有往來,景順侯世子和馮氏大兒子頗處得來,所以馮氏對景順侯世子還是比較了解的。
也就是說景順侯世子人品大麵兒上也過得去?
陸氏難得有些心動起來,謝過馮氏後,把景順侯世子納入備選。這家從身份上來說,確是最好的了。有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在,府裡也還沒有到寅吃卯糧的地步,比其它勳貴強在這裡。
若真能說定婚事,不過是多幾l萬兩銀子的陪嫁而已,家裡又不是拿不出來。
景順侯不願意?亦安可是禦前女官出身,能和宮裡搭上關係,這些早就和宮裡不親近的爵爺們,不知道會有多樂意。
文武官員要靠自身能力和資曆升官,而勳貴隻要和宮裡搞好關係,便能讓富貴一代代傳下去。出頭
的方式不同,看人的標準自然不同。
在科舉出身的官員這邊,亦安不是十分好的兒媳人選。在亦安未做女官前或許可以,但亦安這些日子在禦前愈發說得上話,這讓許多官員心裡都有了忌諱。這樣一個乾政的兒媳迎進門,豈不是給自家招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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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勳貴眼中,亦安卻又有一樣好處:和宮裡親近。
及至宴散,陸氏和馮氏說了一回亦安的婚事,那邊舞陽長公主留到最後,也和臨清公主提了一嘴。
“永襄的病又重了…”舞陽長公主先是歎過一回,臨清公主也跟著歎。
入冬以來,永襄郡王妃的身子就內好過,時不時就要病上一回。太醫院的太醫經常要往永襄郡王府去,路都走熟悉了。
“郡王府現下沒個主事的人,永襄和我提過,想把亦安那孩子求給世子做世子夫人,以後就是郡王妃。我瞧著不錯,臨清你覺著如何?”舞陽長公主這一問,是替永襄郡王妃問的,如果連臨清公主都覺得合適,那這件事便有七成把握。
試問當下,有誰能比永襄郡王世子的身份還高去?清河郡王倒是聖人親孫子,可也已經有王妃人選,是剛過期的香餑餑。
臨清公主聞言一皺眉,“世子的身子到底不大康健,雖有個郡王妃的身份在,可也不知亦安樂不樂意?”臨清公主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
舞陽長公主聞言沉吟道,“便是這上麵有些妨礙,可到底有個郡王妃的名位在。便是尋常婚嫁,難道就能一輩子不出差錯?若真有十全十美的倒也罷了,若夫君不順意,可連個郡王妃的名位都落不著,也是白受氣。”舞陽長公主雖是公主之尊,可難得對女子婚嫁也有一番感悟。
“與其到時合離再嫁,不若把郡王妃的位置抓在手裡,憑著你我和聖人的庇佑,也是一輩子的富貴榮華。”舞陽長公主的態度更傾向於,不求一世真情,隻求一世榮華。
故而永襄郡王世子的身子好與不好,一向不在舞陽長公主的考慮範圍內。便是做一輩子有錢的寡婦,也比當一輩子受氣的媳婦子強。
偏舞陽長公主是個受不得氣的,所以才會對這樁還沒個眉目的婚事極力讚同。
臨清公主歎一回,對舞陽不道,“且彆著急,等我問一問亦安再說,彆到時候人家無意,我們反而出這個頭,到底不美。”臨清公主雖還是想著先問下亦安的意思,心裡也被舞陽長公主說動幾l分。
是啊,要是把不住丈夫的心,還不如把名位抓在手裡。
臨清公主雖然夫妻順遂,令國公府也沒人給公主氣受。但公主心裡明白,這何嘗不是她是聖人之女的緣故。因為這個出身,臨清公主自小就沒吃過一次虧。然而公主心裡也有杆秤,知道自己的籌碼有多少,並不會一次性把砝碼都加上去。
舞陽長公主便笑道,“那這件事便托給你了,可要好好給那孩子說一說嫁過去的好處。”長公主想著永襄的身子雖然看著不怎麼樣,但彎彎扁擔不易斷,興許還能長長久久下去呢!
臨清公主也笑道,“好好好,便由我做這出頭的椽子罷。”隻是還沒等到臨清公主騰出空兒來問一問亦安,朝裡就突然掀起一陣風波,硬生生把這件事往後推去。
二月初七,蔣閣老長子替父上疏,請為文惠太子追諡帝號。
此疏一上,舉朝嘩然。
宛如驚雷般,打在朝堂上,一眾朝臣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