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前麵這兩位,其真名是何,又是什麼表字,史書也很難蓋棺論定。
亦安的心突然跳了一下,這或許是一個機會,一個向聖人效忠的機會。便是亦安現在還是禦前女官,但這終歸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一般的富貴。若亦安有拿得出手的實績,便是千百年後局勢如何變幻,終有人會為亦安辯上兩句。
穩了穩心神,亦安對聖人輕聲道,“陛下聖明燭照,文昭皇後何等人物,豈能無書無傳傳於後世?”這是亦安對聖人的一次試探,此事若成,則她和聖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一步。
聖人抬眸,目光直直看向亦安,眼神裡泛起的光亮是先前亦安從未見過的。聖人是聰明人,亦安能說這樣的話出來,必是有後手的。
“
愛卿的意思是,要為梓潼著書立傳?”聖人鮮少有把話問得這麼清楚明白的時候。不過想想這是為的先皇後,便能夠理解了。
亦安垂手肅立,“文昭皇後德行垂範天下,微臣願書文昭皇後事跡,使殿下聲名傳之後世無窮。”著書立傳,潤色事跡,古往今來都是一件大工程。
“愛卿可有把握?”聖人微微直起身子,眼神都比先前亮了三分。
“微臣願效死力。”這時候不表忠心什麼時候表?亦安在心裡感慨,原來自己也是一個可以“逢迎君意”的人。
“好、好、好,若愛卿能為梓潼立傳,朕必不負卿。”聖人起身,直視亦安,語氣是少有的亢奮。
聖人看不上史官修的曆朝皇後後妃列傳,百十來號女子,加起來不到萬餘字。好似在後宮裡的日子千篇一律,沒有絲毫記載的價值。
當然這件事不能明著說,翰林院裡便是有想逢迎君上的,也乾不好這差事。給文惠太子修實錄能撈取政治聲望,給文昭皇後修書能有這待遇?既不能稱實錄,便隻能稱作列傳,日後附到聖人實錄裡罷了。
這並不是聖人想要的結果……
難得有這樣體貼的人為君分憂,便是一旁的焦清,看向亦安的目光也比往日裡要多幾分真心。這位提出為文昭皇後修書,不管有幾分真心在,她確實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隻有這樣的人才能一心一意為先皇後修書,不犯那些清貴翰林們的毛病。翰林修書沒什麼不好,隻是他們也容易略寫,這恰恰是聖人最見不得的。尚仁沒在這上麵踩雷,是因為他把文惠太子實錄修得十分詳儘。所以便是尚仁略寫了文昭皇後,聖人也沒有動怒。
亦安麵上謝恩,心裡在想,有了這個做底牌,聖人便是想動自家,也要看過先皇後和先太子的麵兒才行。
到這時候亦安還能和自己開玩笑。瞧,做個“佞臣”也沒什麼難得嘛?不過是把自己能做到的事往聖人麵前一擺,這不就成了?
這於聖人而言,卻實實在在是個意外之喜。聖人原本沒想過這一茬兒,修書不比開蒙識字,必要有一定的功底才行。什麼叫修書?便是一心一意去做這件事,沒有足夠的文化修養,便是把那些史料都寫出來,也難以達到修書的目的。
亦安既應下給文昭皇後修書立傳,聖人便讓她在甘泉宮好生修書,旁邊就是脈望樓,裡麵的資料儘可以翻閱。
為著這個,聖人把嘉順郡主和一群秀女都挪到了甘泉宮,美其名曰受翰墨熏陶,興許能學得在快點兒。
而秀女們已經快要學成,隻等宮裡放她們回家待嫁。這裡麵景王世子成婚最早,不幾個月便是婚期。定王長孫最遲,少說還要再等三年。
亦安便在甘泉宮裡,一教學生,一邊為先皇後修書。
為先皇後修書,首先要知道的就是先皇後生平,這些宮裡的記載過於籠統。所幸穆尚宮等六尚女官都是先皇後身邊的老人,對先皇後的事跡知之甚深。
通過穆尚宮等人口述,亦安心裡先皇後的形象便漸漸豐滿起來。
不知怎麼地這件事驚動了楚貴妃,鐘粹宮娘娘坐著軟轎直奔甘泉宮,連宣召亦安都免了,直接親自來了。
等楚貴妃一到,亦安便知道這位是為什麼來的……替先皇後補充事跡。
楚貴妃口中皇後賢良的事跡一大堆,便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鐘粹宮娘娘著重講了這一件事,便是這一件事,也讓亦安從中窺見先皇後人品心性之佳。
“那是崇元十三年的事兒了,記得那年冬月十三,我重病不起,太醫都以為我不得治。是娘娘從宮外請了宋老先生入宮,深夜裡又用中宮寶璽叫開宮門,又派人去請聖人手令,連夜將母親請進宮來,本宮這才得以活命。”楚貴妃說這話時滿臉都是回憶之色,宮規森嚴亦安是知道的。便是她有聖人親賜腰牌,也要按著宮中時辰進出。除非是極其要緊的差事,要不然宮裡禁軍的長刀可不是鬨著玩兒的。
“娘娘仁德。”亦安與穆尚宮等人俱歎過一回。能為了當時還不是貴妃的鐘粹宮娘娘夜開宮門,隻為了讓貴妃親娘入宮照看女兒,不能不說是不賢良了。
也正是因為貴妃親生母親入宮,楚貴妃這才吊住一口氣,又憑借宋老先生神鬼莫測之醫術,這才從鬼門關裡掙了條命出來。
所以楚貴妃對先皇後與聖人,是極其信服的。如今亦安要為先皇後修書,貴妃又怎麼不會來出一份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