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明星稀。
回家的路上,夫妻倆各自坐著,後排格外安靜。
傅思漓看似在望著窗外的街景出神,實則滿腦子都還是剛剛裴時隱突然出現的場景。
她也沒想到,他會那麼乾脆利落地就把行長的小兒子送進了警察局,絲毫不留情麵,連半點掙紮的機會都沒給對方。
還有剛才他身上一閃而過的冷戾,把她也嚇了一跳。
剛剛平複下來的心跳頓時又有了加速的趨勢。
她強行收斂起思緒,心裡卻忍不住擔憂。
傅思漓轉過頭看向身旁的人,猶豫著開口:“那個人會不會報複啊?”
裴時隱抬手,鬆了鬆領口的溫莎結,眼底的冷意總算褪去了幾分。
“他不敢。”
......你有錢你厲害。
那點擔憂剛消失,就又聽見他沉聲問:“如果我沒來,你就受著那一下?”
傅思漓剛剛也反思過,其實她剛剛也有些衝動,不該在一個人半夜出門時,還和陌生人起衝突。
如果他沒有及時出現,剛剛那一巴掌就真的要落在她臉上了。
想想都覺得疼。
她咬了咬唇瓣,忍不住小聲反駁:“那你不是來了嗎....”
話落,男人又看過來一眼,目光雖淡,卻有一陣極強壓迫感襲來。
傅思漓頓時心虛不已,移開了目光不和他對視。
感覺好像一下回到了小時候似的,她和裴時歡每次惹禍的時候,最後都是裴時隱來給她們收場,然後就要被訓。
她趕忙轉移話題,問他:“對了,你怎麼在這裡?”
其實傅思漓想問的是,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停車場裡,那麼及時。
他抬起眼,視線直直望向她,薄唇輕啟,慢條斯理開口。
“你不是來接我的?”
聽見他篤定的語氣,傅思漓剛剛心裡的那陣悸動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哪!來!的!臉!
要不是看不慣他在這裡瀟灑,她怎麼會半夜開車出門,又被人撞車。
傅思漓繃著一張漂亮的臉,語氣認真:“你下次不要在太陽下麵走,不然我會看不到陽光。”
裴時隱還沒掌握如此高級的罵人方式,淡聲反問。
“為什麼?”
因為你的臉太大了!
不過想到剛剛才把他的車撞了,傅思漓還是沒把這句說出口。
她自知理虧,把他的車撞了,心裡還是有點愧疚的,語氣放軟了些。
“你那輛車多少錢,我賠你吧。”
男人答得輕描淡寫:“不貴。”
傅思漓眨了眨眼,好奇追問:“不貴是多少?”
“一千多。”
以為是一千萬人民幣,傅思漓那口氣還沒來得及鬆下,就聽見他雲淡風輕地補充。
“歐元。”
“........”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還是當她沒說吧。
男人仿佛能洞悉她的想法似的,唇角勾起一點不易察覺的弧度,看著她逃避似的移開目光,覺得好笑。
車內一片安靜裡,他又不緊不慢出聲。
“還賠嗎?”
“..............”
-
十分鐘後,邁巴赫緩緩駛入彆墅區。
傭人等到二人回來,便都離開了。
上樓進到主臥裡時,房間裡的燈光還亮著。
裴時隱抬起眼,平靜的目光環視了一圈。
隻見原本冷清的屋子現在已然變得截然不同,深灰色的床頭櫃上擺了香薰蠟燭,床尾還擺著一個長條形的兔子抱枕。
她出門前還忘了吹滅蠟燭,此時燭光搖曳,滿屋子裡都充盈著荔枝玫瑰的蠟燭香。
不像婚房,布置得倒是更像她一個人的閨房。
而傅思漓跟在他後麵,見他沉默不語地站在門口,也莫名不自在起來。
不知是不是光線昏黃,還是因為房間裡多了一個他,此刻燭火搖曳,氛圍莫名顯得有些旖旎曖昧。
傅思漓趕緊跑過去,一口氣把蠟燭吹滅。
她原本以為裴時隱會讓她把屋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一下,可等了一會兒,他卻沒說什麼,直接轉身進了浴室裡洗澡。
傅思漓出門之前已經洗過澡了,身上洗發水的香氣甚至還沒散去。
等到裴時隱洗完澡出來時,臥室裡隻剩下一盞床頭燈亮著。
那個長條形的兔子抱枕不偏不倚地擺在了正中間,剛好將king size的大床一分為二,一人睡一邊,涇渭分明。
被子裡鼓出小小的一團,他放輕腳步,抬腳走近床邊,就看見她背對著他,長發披散在暗灰色的真絲被單上,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可仔細看,還能看見眼睫細微的顫動。
裴時隱很清楚她的睡眠習慣,她睡熟時會下意識放鬆平躺,而不是縮成一團的側睡。
他沒戳穿她,掀開被子上了床。
沒錯,傅思漓的確在裝睡。
感覺到身旁的床墊陷下去一處,清冽的沐浴露味道仿佛織成了一張大網,她瞬間繃直了背脊,豎起耳朵觀察。
十分鐘過去,無事發生。
男人沒有動作,似乎是睡著了。
傅思漓這才敢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側眸看向身旁。
隻見他的呼吸平穩,睡姿標準,盈盈月光從窗簾的縫隙照進來,挺拔的鼻梁,再到弧度性感的薄唇,每一寸線條都格外養眼。
不知道是她睡不習慣新床,還是因為多了一個人躺在她身邊,她一時半會還無法習慣。
不管她再怎麼對他不滿,也不得不承認,裴時隱的臉的確無可挑剔。
否則也不會讓她心甘情願地喜歡了他這麼多年。
大抵是太久沒有和男人同床共枕過,她的腦中開始不受控製地回憶起一年前的那個晚上。
那是他們導致他們結婚的直接原因。
是傅思漓二十二歲生日的那天。
那天是她在國外過的生日,和朋友們一起,因為暴雨天氣,來往的航班都被取消了。
她在朋友家裡喝得酩酊大醉,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她隻記得自己好像是在夢裡看見了裴時隱,但她隻以為是在做夢。
一定是做夢,不然他怎麼會在被她刪了所有聯係方式之後,還主動出現在她家裡呢?
誰成想第二天事後醒來的時候,才發現不是夢。
裴時隱真的來了。
而且據應檀的描述來看,是她強迫裴時隱喝完了她剩下的那半瓶龍舌蘭。
她喝醉了之後會斷片,對那晚發生的細節已經記不太清,唯獨記得一些零碎的畫麵。
他眼底不似往日的清明冷靜,而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欲色,讓人無法招架。
也分不清到底是誰在主動,隻是能回憶起的畫麵裡,好像都是他在掌握主動權。
那是傅思漓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什麼叫酒後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