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用了中食後,便換上官服準備去大理寺。
才從屋中出來,春瑛便把準備好的食盒遞給了他,說:“從市集回來後,夫人便吩咐奴婢做一些頂飽的吃食,讓大人帶去衙裡吃。”
謝衍轉頭瞧了眼半躺在榻上看書的明毓。
“夫人特意讓人給我備的?”
明毓本不想搭理他,卻不想他直接問了,沒好氣地抬眼看向他:“那案子錯綜複雜,牽連甚廣,還有其他案子摻在一塊,你這段時日估摸也是忙得腳不沾地,我也不是那般沒心沒肺的。”
說罷,又道:“不是你一個人的,也給你底下的手下也備了一些。還有你若像昨夜那麼晚歸,方便的話,便差個人回來說一聲。”
謝衍心頭似有鬆快之意,聲音不自覺多了幾分柔和:“省的,多謝夫人關心。”
明毓想駁他,誰要關心他了,可看到還站在外頭的春瑛,便閉上了嘴,他想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謝衍提著食盒出了巷子,來接他的丁胥瞧見了,嘴角一咧,笑問:“瞧著大人今日心情似乎甚好,可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謝衍心頭一頓,想起自己前些日子一直在練習常人的表情,看向丁胥,問:“你如何看出我心情好?”
丁胥道:“大人的步子輕快了一些,而且目光時不時瞧向食盒,臉上不似在衙中那般緊繃冷漠。”
謝衍……
這到底有無變化?
上了馬車後,謝衍又問:“臉上就沒半分表情變化?”
丁胥正欲揮鞭子的手一頓,還真仔細回想了一下,隨即搖頭:“倒是沒什麼變化,不怪就奇了,以前沒有這種感覺,不過最近卻是越來越強烈了。”
謝衍:“什麼感覺?”
丁胥應道:“雖然大人臉上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可屬下就是能根據大人的氣場變化,分辨出來大人的心情是好是壞。”
謝衍微一垂眸。
丁胥能感覺得出來他的情緒變化,他的夫人呢?
也能感受得到他的心意嗎?
他在意她,擔心她,想擁抱,親吻她,甚至是更加過分的心意。
她能感覺得出來嗎?
謝衍輕輕搖頭,把這些疑問暫時暼出腦海,向丁胥問了正事:“上午可去了大理寺?”
丁胥應:“早間屬下去了一趟,今日一早少卿大人去見了溫公。不過小半個時辰,少卿大人和溫公一同進了宮,屬下來接大人時,還未見二位大人回來。”
妖道這些年往來的官員不在少數,林少卿稍稍一查,便查出了好些個,牽連不是一般的廣。
雖未把所有人牽連在其中的人全查出來,但畢竟牽扯到宮裡去了。
帝王不過一後一貴妃,兩妃兩嬪。
而孫貴妃育有一子一女,位於皇後之下,如今皇後依舊被軟禁,如今後宮便是由她來打理。
今日溫公與林少卿進宮述職,帝王聽後必然震怒
。把其中一些事情理清,又等帝王之怒漸歇,再至如何去核查,兩位沒那麼快出宮。
這案子,謝衍便跟到這裡了。
林少卿和溫公能坐到如今的高位,能力自是卓越,如他們查了,孫貴妃還能躲過,那便不是他們沒能力,而是上麵的那位不讓查。
但年前帝後被冤枉,曾帝後和睦的帝王都不曾留有情麵。
更彆說孫貴妃不僅是涉及與妖道勾結,辱貴女清白,更是謀害龍嗣,陷害帝後,涉及巫術,這一樁一樁一件件,已然不止是禁足這麼簡單的了。
謝衍去了大理寺,衙差把水戶巷去年到今年才入住的名冊,還有所有人的名冊分成兩冊送到謝衍這處。
謝衍下午皆在查閱這些名冊上的人,丁胥在側說出他們每個人大概特點。
其中賭博的人不在少數,欠了賭坊銀子的人便有十來人。
其中不愛與人往來的人,也有近十人。
這些人,丁胥一個個指出:“這個人常年混跡賭場,但凡有一文錢,就回去賭坊,迄今欠下賭坊九兩銀子。”
數目尚小,不足以讓他鋌而走險。
“這人也是個好賭之徒,賭得妻離子散,還被賭坊的人砍了二根手指,聽說他還欠著賭坊一屁股債,但也不知他是如何解決的,這幾個月也沒見過賭坊的人追到水戶巷,平日裡他更是甚少與人往來。”
說到這,又道:“若說他可疑的話,但前兩個人失蹤之時,他還被賭坊的人堵著追債。”
謝衍沉吟片刻,把人名圈住。
翻了幾頁,又停了下來,問:“這個人獨居?”
長安屋價高,能獨居一宅,想來也有些家底,隻是上邊記著常年病纏身,又是哪裡來的銀錢?
丁胥瞧了眼,說:“此人有肺癆,旁人不敢與他同住一屋。他住在巷子儘頭的一個小屋中。聽人說他以前也是念過書的,隻是後來家道中落了,倒是會寫一些話本來養活自己,也能自己承擔租金。”
“平日與人往來情況如何?”
丁胥道:“他在水戶巷住了有五年了,屬下住了十年,見過他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得完,他的事情,屬下也不太清楚。”
謝衍看向此人的名字,道:“查出此人在哪家醫館看的病,抓的藥。同時也把他所寫的話本,以及出話本的書局都調查出來。”
謝衍指出了幾個人,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之下,讓丁胥安排人暗中調查。
*
再說這宮中,卻是變了天。
昨日林案子審得嚴實,是以今日和溫公進宮後,孫貴妃才聽到淨能逃跑了的風聲。
孫貴妃乍然聽到淨能跑了,微一愣怔。
跑了?
緩緩回神,微微挑眉。
擔心被連累,所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