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毓自懷孕後,起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有時睡意沉,卻也抵擋不了生理帶來的急迫,便迷迷糊糊地起夜去小解。今晚睡得迷糊,卻是忘了床外邊的地上還睡了一個人。
等她踢到謝衍,被絆倒的那一瞬已然完全清醒了,卻是來不及了。
驚慌襲來,她能做的便是緊緊地護著自己的小腹。
雙臂緊抱。
眼瞅著就要摔了,謝衍卻是猛然間坐起,接住了要摔倒的她。
那一瞬,明毓想起了上一世的景煜正是因為懷他時摔了一跤,他才會先天不足,早早夭折了,若是她方才摔倒了,後果會如何,她不敢想象。
無力感席卷而來,寒意從心底蔓延至全身,手腳一片冰涼,身體也止不住地發抖。
謝衍乾燥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後背,那因剛睡醒而帶著些許沙啞的嗓音也猶如定心丸一般落入了她的耳中。
“沒事了,沒事了,景煜也沒事,夫人彆怕,我在。”
聽到謝衍的話,明毓眼眶泛酸,緊攥著他的衣襟,埋頭在他懷中低聲嗚咽啜泣了起來。
她怎就這般的不小心,明明多了一次機會,卻險些沒有保護好景煜。
謝衍輕拍著她的後背,一直重複道:“沒事,沒事,莫怕,也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我不該在這打地鋪的。”
哪怕聽到謝衍自行攬錯的話,明毓還是自責哭了許久。
她若再小心,再清醒一些,怎會如此?
謝衍知曉景煜在她心底的重要性,也不再安慰,而是一直輕拍著她的後背。
許久後,明毓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哽咽道:“我好多了,你可以鬆開我了。”
謝衍沒鬆,而是換了個姿勢,把她打橫抱起,動作輕緩地把她放到了床榻上。
正要給她拖鞋,卻聽她聲音悶悶的說:“我要去小解。”
雖然心底很是難過和自責,可生理上也難受,她就快憋不住了。
謝衍一愣,而後扯下床頭邊上架子掛著的外衫,披在她的身上後,橫抱著她朝著耳房而去。
明毓說:“我能自己走。”
雖然雙腿酸軟,但慢些走,也不會影響走路,不至於去小解還要人抱著。
這會,明毓心有餘悸,也置不起氣來。
謝衍應:“還是我送你去。”
謝衍把她送到了耳房門,才讓她自己進去,而謝衍則依舊候在外頭。
冗立在耳房外,謝衍才抬手捂住胸口的位置,暗自調整呼吸,緩解胸悶且心臟陣發性的疼痛。
額上溢出一層薄薄的汗,也仔細用袖子抹去。
緩和了好一會,這些症狀才減輕了少許。
耳房門打開,謝衍恢複如常走到她身側,扶著她回榻上。
繼而道:“我溫些水給你壓壓驚。”
轉身出了外間,多點一盞燈後才起了風爐,把水壺放到上邊慢
慢加熱。
明毓坐在榻上,緩和了一下情緒後,才轉頭望出去,視線落到溫著茶水的謝衍身上。
就方才而言,謝衍反應如此敏捷,是她沒有想到的,被抱住的那一瞬,不可否認她是安心的。
過了小半刻,謝衍摸了摸茶壺的壺身,感覺差不多了,才斟了一杯溫熱的清水。
淡淡的氤氳熱氣從茶盞中嫋嫋而起,謝衍端著水入了內間,遞給她,說:“喝口水,壓壓驚。”
明毓接過,熱水的溫度透過杯壁傳到了手心。
她端起抿了幾口,溫水入腹,冰涼的手腳漸漸回溫。
一盞熱水喝完了,謝衍接過空茶盞拿出了外間,重新倒了一盞熱水,這才自己喝上。
喝了兩盞水,心悸才漸漸平緩。
謝衍回到裡間,把地上的地鋪換了個位置,儘可能的不會影響到妻子起夜。
兩盞夜燈都留著,裡外一盞。
他把春凳拉到床外頭坐下,望著她,低聲說:“你睡吧,我在一旁守著。”
明毓倚著床憑,視線落在謝衍身上。
她方才的眼淚都沾在了他的衣服上,是以現在他的衣襟又濕又皺尤為狼狽。
目光稍稍上移,看向他的臉色。
謝衍的臉色比平日還要蒼白,不由得想起昨晚大夫所言。
讓他這麼一個病人在深秋打地鋪,會不會過分了一些?
這個念頭才出來,明毓自己忽然一怔。
就寢前分明沒有半點愧疚,怎現在就生出了愧疚?
明毓收回目光略一琢磨,大概是因為他今晚給了她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她才會生出這麼點心軟。
複而悄然瞧了眼謝衍,不期然地與他對上了視線。
謝衍不知她所想,便猜測的問:“可是餓了?”
明毓輕一搖頭,往裡挪了進去,看著他道:“上來睡吧,一人一張被衾,不能逾越。”
謝衍目光微微一滯,瞥了眼她空出的位置,似有遲疑:“可我早已答應你,不會上榻。”
若能睡床,誰願意打地鋪?
隻是謝衍較為謹慎,若上了榻,她也有了借口不與他同住一個屋子,那又該怎麼說理?
明毓眉頭一皺,徑直躺了下來,不悅的道:“你愛上不上,若你再病倒,可彆想我能留你在這屋裡,省得把病氣過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