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暮食,再而漱口後,謝衍自行沏了一壺桂圓紅棗茶。
在搬家後,除了妻子故意裝做沒懷孕那回,謝衍便沒再喝過正常沏的茶。不是花茶,便是這些溫和滋補的茶水。
起初不適,後邊喝著喝著也就習慣了。
沏好茶,斟了一盞端到了妻子的麵前。
明毓暼了眼茶水,再抬眸看他:“方才,你可是朝我發脾氣了?”
說了正事後,明毓也反應了過來,他似乎衝她發脾氣了。
謝衍見她不接,便放到茶幾上,坐到了另一頭,說:“夫人不是說我不知情緒為何物嗎?如此,我又怎會朝夫人生氣呢?”
明毓被他用自己的話噎了一下,睨了一眼他,便抿著唇不說話了。
謝衍掌握了度,倒不至於讓自家夫人真生氣,緩聲說:“沒衝你發脾氣,隻是生氣了。”
明毓瞧他,臉上和眼底皆是一片冷靜淡漠,哪裡有半點生氣過的模樣?
但方才,明毓分明是感覺到了他的脾氣。
結合他們那會聊的事,難道是因為她表現得毫不在意他,所以生氣了?
謝衍語速徐緩說:“我不喜你提和離,也不喜你那麼容人,我這裡不高興。”
說著,他抬起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明毓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從他那麵癱似的臉,緩緩落在了他捂著的地方。
她望著謝衍把掌心放在心口上,一愣怔。
心下有些微妙的感覺,但她壓根不想深究這微妙的感覺是什麼。
大抵是這些日子習慣了與他反著來,她下意識地開口:“你不高興與我有何關係?你不高興我就高興。”
說到最後,她微微抬起了下顎,唇角也跟著上勾,眉眼彎彎,格外的鮮活。
謝衍瞧著她這靈動的模樣,方才的煩悶似乎消了好些,他忽然又說:“現在我挺高興的。”
明毓聞言,眉心一蹙,又聽他說:“我喜看你高興的模樣。”
明毓繞了一下,反應了過來:“合著你就是想讓我不高興是吧?”
她不喜他高興,她就高興,可他竟說她高興他也高興?
謝衍定定地望著她:“不,我喜看夫人笑,笑起來的時候雙眼如一輪彎月,眼中似有星辰熠熠生輝……”他的目光從她雙眼,緩緩往下,繼而道:“唇畔彎彎,頰邊便會浮現淺淺梨渦,很好看。”
明毓聽到他似誇人一般的話,白皙的脖子和雙耳染上了緋色,羞惱道:“你定是去花樓查案時,從那些花娘口中學了這些甜言蜜語。”
說到這,冷哂了一聲:“彆說不是,上一世且不見你說過這些話!”
謝衍微微一滯,隨而道:“我是去查案,與花娘沒有任何的肢體接觸,更沒有與她們學過這什麼甜言蜜語。”話到最後,一頓,又疑惑道:“這些實話,也算甜言蜜語?”
明毓聽到“實話”二字,臉頰微微一熱,也跟著紅了
,她驀然站起:“休要與我裝模作樣。”
說罷,轉身就進了裡間,不欲再搭理他。
明毓自小到大,很少聽到過彆人誇讚自己的話,今兒個被謝衍這麼一誇,隻覺得臉頰微燙。
她回了裡間,坐在梳妝台前,輕輕打了一記自己的腿,暗罵自己上一世的年紀都有二十三歲的年紀了,怎還如那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一樣羞澀?
都怪謝衍端著個正經模樣說些不正經的話!
好一會後,謝衍起身去書房前,說了明日的行程:“我明日休沐,下午要在酒肆宴請先前救我的人,便是武館武夫和水戶巷的居戶,或會很晚才歸。”
明毓聞言,雖不想說話,但還是拉出脖子上掛著的鑰匙。把鑰匙解下,把上了鎖的抽屜打開,從中拿出了一個匣子放到妝台上,翻開後道:“這都是從謝家那處拿的安宅銀子所剩下的,你要拿多少就取多少。”
謝衍在外頭掃了一眼那匣子,說:“不用了,我還剩了一些,都給丁胥安排了。”
想了想,又道:“很快便會有進賬了,且等一等。”
說罷,便出了屋子。
明毓聽了謝衍的話,不禁想起了掙銀子的事。
最近分家,且孫氏那邊又鬨騰,倒是忘記了香料的事情。
明日得讓青鸞去胭脂鋪子和香料鋪子打聽一二,關於大食國香料的行情。
正想著,忽然聽到外頭傳來有人啜泣的聲音,正要站起出去瞧瞧是怎麼一回事,但仔細一聽是紅鶯的聲音。
明毓又坐了下來。
想來是謝衍與紅鶯說了什麼。
他的事,她便不參與了,他既沒那想法,早早絕了紅鶯的心思也是好的。
這邊,謝衍出了屋子,朝院子裡勞作的紅鶯掃了一眼,讓她過來。
紅鶯忙放下活計,走了過來:“家主有何吩咐?”
謝衍站在簷下,淡淡的掃了一眼底下紅鶯,聲音冷冽:“今日我與夫人說你心思不正,把你送回明府去。”
紅鶯聽到這話,瞳孔驟然一縮,臉上頓時沒了血色。
她知道,定是家主知道了自己那麼點心思,所有心思都在這一瞬間破碎。
她撲通地一下跪了下來,顫著聲音道:“奴婢沒有彆的心思,也不敢有彆的心思,隻一心伺候夫人和家主,還求家主莫要把奴婢遣回去。”
這一般作為陪嫁的侍女,都是買的死契。若是被遣回了主子娘家,都不會再被重用。不是做粗使,永遠抬不起頭來。要不然就是被發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