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2 / 2)

非分之想 川瀾 10998 字 5個月前

然而彼此交錯間,她毫無準備地僵住,意識到什麼,血液突然狂湧,一動不敢再動。

耳中驚響過後,隻剩下無限放大拉長的白噪音。

深山峽穀內藏著唯一能解救人的水源,清流汩汩,大火灼燒過的高大船艦無意中撞來,在水源前緊挨著滑過,船艦沒有貿然闖入,為了緩解高溫,隻是反複地穿行在外沿,借著兩側的瓷白山巒,享一點外溢的水流來勉強降溫。

滾油潑下來,把薑時念從頭到腳覆蓋,她麵紅耳赤,攀著沈延非的肩膀,目光有些失焦。

他俯在她頸邊,按著她腿,並住壓緊。

薑時念迷迷糊糊癱在他肩上,任由失控。

看不見的潮汐在隨著他漲過岸。

忽然雨落傾盆。

恍惚過了太久,被按下暫停的世界才漸漸找回聲音,她聽到他沉沉低喃:“老婆,敏感成這樣,等真到最後一步的時候,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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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時念細數自己也沒做什麼,就是體力消耗嚴重,後來睡著就沒了意識,等再起來是隔天上午,外麵陽光已經旺盛。

沈延非坐在窗邊茶桌前,衣衫齊整,扣子都嚴謹係到最頂端,一身清貴,今天戴了一副細邊平光鏡,斯文矜雅,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目光來看她,完全不是昨夜被拖下神壇,最後潮濕狼藉的那個人。

昨晚沈老板抱她起來換床單,又拎她去洗澡,好像還專程收拾了房間裡的東西,把床頭櫃深處的幾個小盒子取出來,統一收起放在了彆處,沒讓她看到更多,不知道他折騰到幾點。

現在看來,一切失態的痕跡都掩得乾乾淨淨,沈家家主仍舊是高山清雪。

薑時念撐了撐身起來,腿根的皮膚還在麻漲,腳腕上的疼倒是又明顯好了很多。

沈延非推開電腦起身,過來坐在床沿把她攬住,正好電話響起,他掃了眼號碼,劃到接聽。

薑時念聽不清對方是誰,隻聽到沈延非簡短地確認:“都換,床也換。”

因為有“床”這種敏感詞,薑時念在他掛斷後忍不住問:“誰打的?”

沈延非撥了幾下手機屏,看完對方緊接著發過來的十幾張圖片,才抬眼注視她說:“騰衝那邊的溫泉酒店,你在山裡失溫,當時如果再晚點發現,就不是這麼輕鬆能恢複的了,泡澡的程度不行,先就近在騰衝試試,等回北城,我們定期出去,泡到你好了為止。”

薑時念想說不用太麻煩,她也沒那麼金貴,但對上沈延非眼神,她又說不出口,指尖動了動,跟他按在旁邊的手下意識碰了一下,再蜷起收回。

“出來這麼多天了,你不急著回去嗎?”她換個方式問,“我看你每天都有公事線上處理,還有右耳的傷……是不是應該回北城找可靠的醫生看看。”

沈延非含了抹笑:“老婆這是關心我?”

薑時念腿根動了動,膝蓋並緊,輕聲說:“你是我合法丈夫,我當然關心。”

沈延非眼簾垂了一下,心緒難辨,片刻後回答她:“耳朵你不用考慮,老問題了,就算回北城,也隻是杯水車薪地加一點速恢複,無所謂,至於急不急著走——”

他頗為認真地審視她:“你是不是忘了,我到底過來做什麼的,老婆,現在還是我們的蜜月期,你為了工作把我晾在一邊這麼多天,現在還想轉身就走?”

薑時念窒息了。

對……

沈家那一大群威脅還在時時刻刻盯著他。

結果她為他做什麼了,受傷,營救,陪她枯燥地養病,上床也要半路退而求其次,這哪怕被沈家知道其中一樣,都難躲懷疑,也就那晚露台上擁吻,能是算個正麵憑證。

沈老板在北城說一不二,結果娶了個老婆回家,該有的目的沒達成不說,還沒有一處是省心的。

薑時念當即舉手表示必須去,但問題是,她以前並不知道沈延非潔癖嚴重,住酒店到需要換床的地步。

沈延非不緊不迫地彎唇,緩聲給她解惑:“在鎮裡這兩天,你需要抓緊補拍節目,彆招我,到騰衝以後,我會準備好計生用品,不會再發生類似昨晚的事。”

“所以知道了嗎,”他自若問,“為什麼要換用具換床。”

薑時念眨眼。

他雲淡風輕:“畢竟新婚蜜月,真正意義的第一晚,當然要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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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時念的腳傷大致恢複,不影響基本的行動了,而且組裡討論之後,剩下的補拍內容也沒有太耗體力的環節,就集中精力用兩天左右的時間拍完。

薑時念一進入工作就全情投入,不想讓這麼多人的心血和驚嚇白白浪費,儘全力帶領全組拍完了第一期的全部內容。

何況內裡還有個原因在牽扯她,沈老板想要的,她也不願意太長拖延,雖說前晚沒成,是因為必需品的問題,但她自己清楚,還是她臨時怯場,下次無論如何不能重演。

直到拍攝完成,關於各個責任方要擔的後果,沈老板那邊也沒給出明確說話,就仍然像當空利刃,時刻懸在跟事故相關的那些人頭頂上。

董晗臨走前,哀求地看了薑時念幾眼,薑時念跟她揮了下手,沒有給出任何承諾。

董晗犯錯在先,她不必要去做無條件包容的聖母,但在穀底兩個人作伴的時候,董晗也曾靠在她身上一起取暖。

當下這件事,她可以不計較,但之前她對沈延非做過的,要看他本人的決定。

從西雙版納到騰衝,需要到昆明轉機,飛機上,薑時念望著外麵翻湧的雲層,餘光偷看沈延非,被他好整以暇抓個正著。

她敗陣地歎氣,轉過臉坦誠跟他說:“董晗讓我幫她求情,請你不要趕儘殺絕,這次我不想追究了,至於以前的,看你。”

沈延非眉尾微抬:“以前?”

薑時念驚訝:“她……冒犯過你的事。”

沈延非的確不記得這個人,到這時候慢慢想起曾經發生過的畫麵,疏冷皺眉:“我沒有閒到為這樣一個人專程去吩咐什麼,還封殺一年,未免把自己太高看了,應該是當初的事過後,圈裡人慣看眼色,不敢用她。”

“至於這次,”他語氣淡,卻斬釘截鐵,“你可以原諒,我沒那麼容易揭過。”

飛機抵達騰衝後,機場外有人早就準備好,司機恭恭敬敬,輕車熟路開向整個溫泉覆蓋範圍內最少麵世的度假酒店。

說是酒店,其實是整片遺世獨立的高奢彆墅區,整個酒店覆蓋麵積廣大,三十二幢風格主題各異的獨棟彆墅互不乾擾,各有私密湯池,基本不會對外接待,一年四季隻供這些獨取山尖雪的豪門權貴來修養度假。

傍晚時,車停在“鬆山林隱”雕梁畫棟的接待大堂門前,行李自然有人負責送進彆墅,沈延非扶著薑時念,經過前麵清幽長廊,想帶她熟悉環境,略微走走。

薑時念的腳已經不疼了,對酒店滿心好奇,不自覺走的比沈延非稍快了兩步,他也沒有刻意去追,在後麵疏散跟著,目光追著她動作。

經過長廊後,是一整片超千平的公共區域,各種功能齊全,所有入住客人都可以根據需要自行活動,這個時間是晚餐時段,各個互相錯開的竹製包廂裡有人聚餐。

穿過這一片包廂,再往前就是竹林,通向要入住的彆墅。

薑時念本來沒打算停留,但在走過最後一間包廂門口時,她不由自主頓了頓腳步,光看外麵裝飾,就知道這一間麵積大,容客量多,裡麵聲音也很雜,應該是多人聚會。

然而奇異的是,裡麵剛傳出的一句嗓音,讓薑時念覺得耳熟。

那人爽朗大笑,年紀很大但中氣十足,甚至還有亢奮的打牌聲。

薑時念遲疑的這一會兒,沈延非已經到了她身後,環住她腰,幾乎同一時間,虛掩的包廂門被人從裡拉開,那人邊往外走,邊回頭跟人嬌聲說話:“哎呀擔心什麼,我哥他——”

戛然而止。

那人轉過了臉,跟薑時念麵麵相覷,表情逐漸驚悚,再緩緩移向旁邊眸色陰沉的沈延非。

薑時念越過麵前穿著粉色溫泉袍,頭戴羊角毛巾卷,一臉甜美笑容的沈惜,繼續往裡看。

偌大奢侈包廂,各種酒菜剛擺上,曾經在沈家家宴上麵色冷厲,不怒自威的老爺子,正穿著條紋的分體浴衣,單腳踩在榻榻米上,跟沈老板他那豺狼之心的二叔,一起對著摔紙牌。

抬起頭來時,老爺子還滿麵春光,直到迎上門外年輕沈家家主幽黑的眼睛,才突然臉色一變。

薑時念震驚望著這一群熟悉的臉孔,雖然人數肯定不全,但此刻在座的,都是那晚家宴上狼子野心的沈氏一家嫡係梟雄。

如今,溫泉酒店,歡聚一堂。

薑時念仰起臉,望向身旁氣息凜然,風雨欲來的男人,輕聲問:“老公,你們沈家的狼,私底下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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