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1 / 2)

非分之想 川瀾 12442 字 4個月前

薑時念還沒有放開到可以很直接表達自己感受的程度,心思都被他肆野又溫存的動作,和那聲很磨人的“寶寶”填滿,話語權隻能暫時交給他,他說什麼,她便橫起手臂擋著眼,唇齒都被不能抑製的其他聲音占據。

況何他說的........也不是假話。

藥膏早就被高溫化開了,被反複帶進去,不適感一次比一次更輕,她淋漓儘致,但確實消耗精力。

她從生日宴開始,好像就在一刻不停的擰上發條,領證結婚,錄節目奔赴雲南,再進山出意外,接著放縱過度的溫泉酒店,今天早上也因為不安提早驚醒過來,到此刻,所有疲倦一起找上門,她什麼都不願意考慮,由他緊抱著,窩在他胸前隻想繼續睡。

薑時念夢見很多,以前還經常會有薑家生活和跟商瑞戀愛的片段,但這次好像都被掃空了,漫長夢境斷斷續續走過去,都是從前關於沈延非的那些畫麵,有些隻是個閃過的側臉,甚至一點看不懂深意的眼神,她竟然都還記得。

連她曾經對他的怕,在夢裡也很清晰。

到最後,她朦朧回到高二結束那年暑假的夏令營,全年級前一百名的同學被學校組織一起進山去玩,她作為榜首,被要求承擔很多責任和表演任務。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那天緊緊揣著刀,心裡恐懼絕望到什麼程度。

後來最忐忑的那個晚上過去,她拉開自己的帳篷門,在雨後潮濕裡發現一簇被紮好的,山裡開的野花,放在她的門外,花根處,沾著一點點乾涸的暗紅色,像被稀釋過的陳舊顏料。

那束花可能是被人無意掉落,她莫名波動地撿起來帶回去,之後夾在某個課本裡,一直夾了很多年,那個課本最後一頁,還有不知道是誰潦草寫下的一句祝福語。

——“前程似錦,一生長安。”

潦草到,看不出真實字跡,看不出心境情緒,像是用最後一絲時間和機會留下幾個字,就要去走上相隔千山萬水的人生。

薑時念睡夢裡下意識皺眉,自己都說不清是哪裡覺得酸疼,她眉心上持續的落下溫熱,許久才慢慢舒展開,零碎畫麵又回到沈延非的身上,他散漫穿著一中校服,領口鬆開,衣袖折到手肘,滿身漠然落拓,把她體育課上死活投不進的籃球扣住,手腕一抬,輕鬆遞進藍框。

咚的響聲,震醒薑時念,她醒來,看到沈延非這次沒走,還在跟睡著前一樣抱她,手掌順著她汗濕的頭發。

薑時念心臟還有一半沉在夢裡,混亂鼓動,略抬頭對上他眼睛,一時有些分不清過去還是現實。

心底某處不能平穩的穀底,有一個她難以麵對的聲音在說,從前她對他深根蒂固的怕,或許從來,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那種畏懼。

她畏懼的不全是沈延非本身,還有那時她自己的曲折。

薑時念不能多想,讓頭腦清明過來,沙啞問:“幾點了?”

沈延非回答:“快四點,你又把午飯錯過了。”

薑時念笑了一下,鼻音還很重:“你沒錯過就好。”

他“嗯”了聲,尾調略微上揚,理所當然說:“我兢兢業業給穗穗做靠枕,任務艱巨,怎麼可能擅自起來,薑穗穗都不吃的飯,我自然不能吃。”

薑時念說不清該抱歉還是該笑,這才意識到她姿勢未變過,始終壓著他肩臂,她趕緊抬起來,給他揉按了兩下,又被他拉回胸前,抱著去浴室洗臉。

等收拾乾淨,薑時念精神也好了不少,下樓差不多是晚餐時間。

一頓飯吃得尤其慢,是薑時念以前根本不能想象的纏膩,她甚至某些時刻,有種自己像是在跟沈延非真心戀愛的錯覺,想到這裡,又及時的遏止荒唐念頭。

沈延非隻是太會蠱人。

這當然不是戀愛。

她也不可能和他戀愛。

不過是正常的,他們彼此需要和索取,無關情感的一場和諧婚姻,在存續期內,他願意給予溫存暴烈,她就可以享有。

婚前協議時就認真講過,什麼都可以,彼此絕不動心。

對他動心就是她的絕路。

沈延非這樣的人,和從前一樣,跟她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位高權重,眾星捧月,就算是薑家這樣的家境,於他而言也不過是鞋尖塵。

他離她實在太遠,連去觸摸他心都好像是在僭越和不自量力,更遑論其他,她隻是恰好適合做他現在的妻子,如果這份平衡被打破,那唯一的結局就是加速分開。

她有自知之明,她也實在……不能承擔更大的無望和傷害了,她能從商瑞身上徹底走出來,但如果換成沈延非,她不能,一旦掉下去,一輩子可能都是絕路。

她擁有的,是一個帶著有效期的丈夫。

可能都不用太久,隻要從騰衝一回到北城,結束蜜月,集團裡無數工作等他,她也要回電視台補齊節目進度,他是沈家家主,她是薑主持人,也許見麵時間都不會很多,就不是一整天純粹的新婚夫妻了。

此刻的時光,是短暫限定的,這一生不會再有。YushuGu.

敞開自己,無論精神或身,給予還是獲得,拚命享受就夠了,在他身邊的這些時段,她可以不顧一切,去做真實的薑穗穗。

所以在沈延非去廚房切水果,把她攬著夾在身體和料理台之間時,她垂下睫毛望著他骨節分明的手,知道他為了體諒她,在收斂和抑製。

薑時念下定決心,輕輕轉過身麵對沈延非,抬臂摟住他脖頸,合著眼仰臉親他微涼的唇,初次主動地去碰他舌尖,生澀小心地勾住。

然後刀被放下,呼吸淹沒,水分補充足夠的鮮嫩橙瓣就在料理台上,被他親自搗著研磨成汁。

薑時念懷疑她可能是有些發瘋了,她以前沒想過自己會是這麼貪圖的人,從他身上溫度,到許多歡愉。

也許因為之前她踟躕了太久,被他引導得太耐心有度,她到了這個時候,反而不想再做出推拒扭捏的姿態,想了便想了,沉溺便是沉溺,會酸會累會疼,但享受放縱都不可恥,反正一切都是純粹的身體和欲求,她許可他,除了實在受不了昏睡過去之外,讓他為所欲為。

那艘龐大艦艇是深穀中不退的常駐,它愛水源湍急,逆流而上。

沈延非清醒知道有什麼在塌陷,也許該適當控製住那個度,但再多理智和自律都好像不在這個時候的薑時念身上生效,他是上位的主導者,他也是被牽引者,無從抗拒,也不願抗拒地沉進深海,跟她放肆無度。

返程時間是在入住溫泉酒店的第五天,鉑君太多事務不可能長時間脫離沈延非,他抽離得已經夠久了,電視台那邊的婚假年假也到了期限。

最後一小段時間,薑時念基本都按時在溫泉裡泡著,緩解幾天的酸軟,主要還有山裡受的涼,要靠泉水的熱度衝開化解。

明天就要走了,趁沈延非在客廳接工作電話,薑時念到臨行前晚上才抽出心思趴在湯池邊翻一翻手機。

刷到這兩天的新聞時,她有些驚訝地抬了抬身。

“中亞傳媒商少恐陷最大危機,商業醜聞頻發,昨日憔悴現身機場,與媒體發生衝突。”

新聞稿裡麵寫,中亞傳媒最近這段時間漏洞百出,應顧不暇,商瑞本來就腹背受敵了,結果連商家本家的生意都深陷困境,商家主要靠港口貿易,然而國內幾大港目前都調轉風頭,不買他的賬,商家股票連續暴跌,無人敢伸援手。

雖然這事沒有擺到明麵,但圈裡人都懂,短時間就能乾涉成這樣,除了沈家那位還有誰,涉及到他,哪個敢議論,都在明哲保身地看商家的笑話。

商瑞本人更是沒了從前倜儻商公子的驕傲,機場被拍的照片裡,陰鬱狼狽,差點跟記者大打出手,被網上狂嘲。

薑時念有少許失神,她手機忽然被抽走,沈延非捏著瞥過,看到屏幕上商瑞的照片,指骨緊了緊,若無其事關掉,平緩問:“關心還是好奇?”

薑時念下巴墊在手背上,抬眼認真看他,想了想說:“都有。”

沈延非沉默著,唇線微斂,手機在他掌中散淡握著,全身沒有一絲露出不悅,但薑時念就是感覺到了壓抑,他眼簾半垂,瞳仁都被遮在裡麵,情緒收得滴水不漏,她抬頭一望,仍是不可琢磨的沈老板。

關了燈那股野烈掌控的勁兒,現在倒不肯放到明麵上來。

沈老板穿衣脫衣,真是兩個樣子。

薑時念頓了頓,那天關於“沈延非在意她跟商瑞過去”的念頭又強烈浮出來,她清晰說:“我……關心我先生在這件事裡是不是浪費了時間精力,也好奇,你是不是的確很厭惡他。”

沈延非這才目光一動,終於拂到她身上,唇邊不禁向上微抬:“不算浪費,我份內的,至於厭惡這詞,未免高看他了,他不適合再出現,尤其是你的麵前。”

薑時念聽懂他深意,現在不是結局,隻是開始,她有些飄忽感,輕聲問:“你之前對他沒有這麼……”

“之前?”沈延非低淡哂笑,“之前顧及你的心情,不想對一個過去式錙銖必較,但現在知道他騙你,你跟他開始都是一場騙局,我為我太太出個氣而已,算什麼問題?”

之前怕她對商瑞仍有感情,做太多會露出他暴戾恣睢那一麵,更怕深藏的心思有痕跡,把她嚇跑。

現在,照腦袋一槍崩了也嫌不夠。

薑時念不知道是舒了口氣,還是默默抽緊了心,她對沈延非的回答沒有異議,的確,知道沈太太被欺瞞那麼大的事,還追來蜜月地騷擾,沈延非怎麼可能再容忍。

她過去那些年,像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深究起來都無力生氣,隻覺得難過和不值。

薑時念深吸氣,又問:“當年蔣勳……你早就知道?你認識那個人嗎,他真的隻是生病才走的?他是不是確實……不會再回國了。”

沈延非垂眸看她,提起那個名字,她茶色眼瞳裡浮出跟高中那年如出一轍的陰霾恐懼。

她在湯池裡,他在岸邊站著,高度差太大。

沈延非屈膝半跪下來,指腹蹭了蹭薑時念睫毛上的蒸汽,湯池被攪亂的輕微水流聲裡,他右耳中無時無刻不在吵鬨的噪聲和刺疼,都在被強行忽略。

她太累了,不能再欠任何人。

為了這個,她已經全身心付出過一次,無論那個人是對是錯,她給出的都是真的,心在自己這邊絞爛了,也不能讓她重來。

況且他私心太重,想跟她要純粹愛意,不是交換來的回報或者奉獻,就隻是愛他。

沈延非把薑時念抱起來,不介意自己一身沾濕,親了下她眉心,垂首散漫地笑笑:“嗯,認識而已,但可以跟穗穗保證,他回不來了,不可能再傷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