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2 / 2)

非分之想 川瀾 10832 字 5個月前

薑時念心底湧著鹹澀的浪,知道拒絕不了也阻止不了,還因為他的收斂和克製,隱秘地有一點賭氣,在他要走的關頭,不禁口是心非,帶著鼻音說:“我當然不會管,你有你的自由,你不疼就好,我這邊也有工作該去台裡了。”

沈延非唇翹了翹,眼睫低了一瞬又抬起來,沉暗顏色她看不透徹,他抱一抱她,很久不放,隨後轉身離開家門。

薑時念聽著車聲消失後,抬手掩住鼻尖壓了壓,忍下那股解釋不通的酸澀,給許然打了電話,反複叮囑他沈延非要換藥和休息的時間,讓他在公司務必照顧好,才強行摁住滿腔泛濫。

薑時念回到台裡,逼著自己集中注意力,傍晚臨下班前結束一場錄製,大家剛放鬆,有人掏出手機刷刷,就驚呼起來:“臥槽真的假的,華容地產薑久山……被正式立案偵查了?!”

所有目光刷的集中向薑時念,她怔了怔,翻手機一看,果然已經上了各大新聞,具體沒有透露,隻說是重大經濟問題,整個薑家旗下的企業全部停擺,接受調查。

之後三天的時間,薑時念親眼見證著商瑞在圈內原本如日中天的傳媒公司,在經過這段時間的覆敗之後,一夕倒掉。

商家本處於行內製霸地位的港口生意也跌至冰點,一掃過去趾高氣昂的姿態,在圈裡到處狼狽求人。

她下班時,商璿甚至等在門口,淚流滿麵地哀求她,與當初去醫院對她冷嘲熱諷的千金小姐判若兩人,求她讓沈總放一馬,他們全家願意做任何事。

不用薑時念開口,每天負責接送她的司機就已經迎上來,直接叫保安把她弄進派出所。

商璿自知無力,長卷發散亂,被拽走前,朝她啞聲哭道:“沈延非太狠了,行事這麼絕的人,你以為你跟他最後能有什麼好結果?!他那樣的人,真會愛人就奇怪了!”

薑時念上前一步,勾住商璿的衣襟,把她拉到跟前,在天色漸晚的風裡灼灼看她:“他不會愛,你們商家會嗎?你們這個看不起任何人,娶妻需要在家裡過關斬將,正常領結婚證都要先懷孕的家庭,就會嗎?我跟他有沒有好結果,不用你們這些注定沒有好結果的商家人來說。”

商璿這邊被弄走,薑時念轉頭就接到秦梔電話:“念念,徐清越那個狗東西被弄去讚比亞了,短時間肯定回不來,我也聽說薑家和商家的事了,是不是沈老板在清算?!他不是剛出院嗎!”

薑時念冰涼的手貼著額,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她給沈延非打電話,沒有接通,短暫忙音之後,自動轉接到許然的手機上,許然熱情洋溢,聽不出絲毫內情:“嫂子,哥在開會,大半天了,還沒結束呢,暫時接不了電話,晚點他會回給你。”

“許然,”薑時念喉嚨哽著,儘量平靜說,“他就忙到,這幾天一直住公司?”

“沒啊,”許然語氣茫然,“哥在集團裡休息挺好的,就是一般晚上結束得晚,都是深夜回去,清晨又走,嫂子你是不是根本沒感覺到。”

薑時念指甲在手心裡深深嵌著,回想前幾個晚上,深夜裡迷迷糊糊,確實有他氣息,她以為是她太想了,夢到的,原來他真回來過。

“他傷……”

許然馬上說:“傷沒事,他很注意,怕你擔心,恢複很好的,我每天盯著呢。”

薑時念坐在車上,司機往望月灣開,她額頭貼著冰涼車窗,不是提問,隻是陳述:“新聞上那些,都是他做的。”

許然哼笑:“嫂子,這才開始,都是惹過你不開心的,先把這些外圍垃圾掃清了,接下來害你有危險的,就等著吧。”

薑時念太陽穴酸疼,沈延非是為了這個才提前出院去公司嗎,他不能跟她待在一起,因為這些事,他不想直接掀在她的麵前。

彆人口中的,圈子裡盛傳的,摘下溫文爾雅表象的另一個沈延非,狠絕冷酷,含笑把人往死路上逼,擅長不動聲色就將人趕儘殺絕的沈家家主,他不願讓她看見。

薑時念忍受不住出聲,讓司機換方向,把車開去鉑君的辦公大樓。

她第一次來這裡,北城中心拔地而起的三棟鋼鐵巨獸,左右圍繞中間,互相連通,樓體上大片銀灰色玻璃在夜間折著不近人情的冷光,向上一望,近四十層的建築,隔著車窗看不到頂。

燈火大麵積粲然,薑時念甚至不知道哪一間是沈延非的辦公室,她握著手機,電話響起來。

薑時念連忙接通,沈延非在聽筒裡的聲音混著磁質的微啞:“寶寶,剛開完會,今天晚上還有事,不能回家了,你早點睡。”

薑時念喉頭發酸,想控訴他,想問他,甚至想跟他吵一架,為什麼從醫院睜眼開始,就在跟她疏離,他有形無形的把她照顧到無微不至,從家裡到電視台,沒有需要她操心的東西,但他這個人,卻理智有度。

甚至從那天開始,到現在這麼多天過去了,他跟她從未深吻過。

所有親密,都帶著不著痕跡的克製。

薑時念的問題堵在嗓子裡,糾結著要怎麼問出口,沈延非已然低聲說:“穗穗,彆急,你讓自己冷卻。”

薑時念目光還凝在前方的高聳大樓上,聽他說完,愕然愣住。

不是他在冷卻。

是他……讓她冷卻。

他洞察一切,對她的心思了如指掌,他從來都知道,在這場生死變故之後,她要對他做什麼。

薑時念背靠著座椅,氧氣被一點點抽乾,連他什麼時候掛掉的都不知道。

鈴聲再次響起,薑時念一凜,以為還是沈延非,手忙腳亂劃開,但耳邊傳來的是秦梔的聲音:“念念,我跟你說,沈老板簡直了——”

她深吸口氣:“你知不知道,現在全北城的上層圈子裡,人人自危到什麼程度,沈延非這次是真的動了怒,以前不管怎麼傳,大部分家族一般都沒有直麵過,這回是明麵上眼看著一個一個垮,都已經慌到各家連夜開董事會了,就怕有哪裡觸到他逆鱗,被這次的清掃給波及。”

“另外蔣家你知道嗎?”秦梔問,“就是以前在北城跟沈家平分秋色,後來突然撤到杭城的那家,這回動靜鬨的最大——”

薑時念口乾舌燥,很多話擠不進耳朵。

秦梔聽出她狀態不對,止住話頭,轉而緩下語氣,輕聲問:“念念,你還好嗎。”

薑時念沙啞說:“不好。”

秦梔有一會兒沒出聲,慢慢問:“你是不是,動真心了,是因為……他舍命護你嗎。”

薑時念眼眶發脹:“你也這樣想?”

“沒辦法啊,畢竟你之前那麼怕他,見他都要躲,他提要求步步緊逼,你好像都是被動承受的,如果會動情……”秦梔歎氣,“那最可能的就是因為這次凶險的意外了。”

“不是。”

薑時念斬釘截鐵打斷。

“真的不是。”

她捂了捂熱燙的眼睛,太多話紮在舌根上,她從未被迫,從未受勉強,沈延非哪裡會要強迫來的東西,他一步一步,引她從冰窟走向火海,直到此時此刻,她心甘情願焚身燃燒。

感情也是同樣,他不要摻了任何雜質的,衝動感激,烈火烹油,他偏要疏離,讓她把自己一絲不剩地掰開,不能有半點變質。

但他看透所有,掌控人心,偏偏堪不透,她拚命壓抑隱藏,膽怯回避的熱烈。

她不是換誰都行,她不是走投無路,任何人有錢有勢讓她上車,她都會上,她不是隨便受人牽引,就走入他的包圍圈。

怕他是天上月,怕他是山間雪,她一無所有,沒資格攀他入紅塵。

甚至直到眼前這一刻,她也不能夠確定,沈延非是不是愛著她。

可都不重要了,她願意借餘生全部的勇氣,作為薑穗穗,再重來一次,就算以後不得善果,早晚還是會受傷失去,她也想撲進那團火裡,去碰他的心。

薑時念滿臉都是淚,她仔細擦掉,掛了跟秦梔的電話,轉頭再次打給許然,不等他的說辭出來,她先一步問:“沈延非晚上真的有事嗎?”

許然頓了一秒,立刻要開口,薑時念已然阻止:“你沉默我就知道答案了,不用騙我,也不要通知他,許然,你想他這麼辛苦嗎?你要是不想,就想辦法出來,帶我上樓,不要讓人發現,包括他。”

“嫂子,你要乾什麼?”

薑時念果斷推門下車。

“我要……”

她想要。

得到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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