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1 / 2)

非分之想 川瀾 8919 字 9個月前

薑時念其實已經記不太清當年的那張臉,但太多畫麵深刻在骨子裡,不提及的時候以為自己忘得乾淨,一旦一點契機讓她想起,那種毛骨悚然就能爬遍全身。

孤兒院她被單獨鎖進小花園裡,昏黑天色,草木都是惡鬼,她嚇得大哭狂奔,蔣勳在後麵笑,慢悠悠地追,幽冷聲音叫她“妹妹仔”,突然抓住她肩膀,趴在她耳邊嚴厲問:“跑什麼,跟哥哥玩。”

五歲的小姑娘生病發高燒,迷迷糊糊一個人在大更衣室裡換衣服,旁邊霧蒙蒙的窗口上,突然貼過來一張臉,緩緩朝她咧高嘴角,露出類似食欲的眼神。

她被關到廁所,冰水從隔間上方兜頭潑下,門再被一腳一腳強行踹開,那個人居高臨下,彎著狹長眼睛,把她揪出來往懷裡抱,嗬嗬笑著問,才幾歲,你怎麼就長這麼好看。

到高二重見,蔣勳脫胎換骨,寸頭陰冷,眼神像長滿毒牙,每晚出現在她噩夢裡,他掐著她脖子,目光羞辱殘忍,如同舔舐。

薑時念命令自己記憶遺忘,身體的惡感也遺忘,她太久沒有過這種惡心至極的侵犯感,回頭前的一瞬,她幾乎懷疑是不是蔣勳陰魂不散地再次出現,一雙手死死攥住重劍的劍柄,當年那股同歸於儘的決絕念頭,再次衝上頭頂。

等第一眼看清眼前這個人的時候,薑時念臉色還在泛白。

但隨即她就怔住,沈延非曾經對她無比確定說過的那句“蔣勳在國外,回不來了”也及時在她耳朵裡回響。

他說不會,那就一定不會。

薑時念急促地閉了一下眼睛,額角已經不自覺微微濕了,她調整狀態,隨便擦了一下,再次抬眸,擰眉審視對方。

她麵前是個陌生男人。

穿著全身白色訓練服,沒戴麵罩,長相稱得上英俊,五官骨骼棱角明顯,但長期遊走花叢的吊兒郎當被當做資本放在明麵上,就顯得尤其浮浪且陰鷙。

薑時念沒見過成年後的蔣勳,不知道他該長什麼樣,但她盯著眼前這個陌生人,莫名覺得兩人麵相有重合的地方。

她懷疑是不是自己創傷應激障礙還沒徹底恢複,想太多了。

男人懶洋洋地笑著,上下打量薑時念,掃過略包身的訓練服下,女人凹凸美好的曲線,經過腰肢胸口時,他滿意抬了抬眉,說的是一口港普,溢出淡淡酒氣:“妹妹仔,內地過來玩兒的?我從窗口就看到你們一群人在樓下,有幾個好像是內地的小明星,你也是?”

他屈尊般遞出一張名片,塞到薑時念手裡,薑時念碰都沒碰,硬卡就輕飄飄落地,她視線無意掠過,看到他應該是姓陳,身份頭銜也不是社會熟知的蔣家產業。

姓陳。

不是蔣。

他不該是蔣家的人。

陳敬昭視線流連在薑時念飽滿胸前,舌頭頂了頂腮,再次走近,一副風流姿態地去拉她手臂,笑道:“不是明星,那就是內地的網紅?也沒差,反正都是靠取悅人吃飯的,人家都去喝茶,你自己來這兒做什麼,釣凱子?知道擊劍館裡有錢有閒的男人多?”

“那不是正好,我讓你碰上了,”陳敬昭猛然用力,想把她扯到自己跟前,歪著頭倜儻地彎唇,“恰巧這個館也是我的,沒人管閒事,你也免得裝矜持了,我讓你釣。”

他發力那刻,薑時念突然抬臂,重劍劍尖直掃他胸前,把他頂開。

陳敬昭眼睛一厲,嗬笑一下:“妹妹仔還真懂一點,那我陪你練練,但願你脫了衣服也能這麼厲害。”

他習慣作威作福,對身邊看上的女人手到擒來,以前碰過的釘子也都是欲擒故縱,就沒把薑時念的反抗和攻擊當回事。

何況最近家裡產業雷霆動蕩,全家這一支都在惶惶不安,準備撤離香港,連同內地家族一起去南非那邊,他隻知道是姓沈的在找麻煩,要把蔣家一窩端的陰狠。

他正焦躁起火,沒處發泄,找了幾個女人都不儘興,巧合碰見這個處處極豔的生麵孔,普通擊劍訓練服也蓋不住瑰麗招人,還是內地的不會常住,玩兩天就可以丟,今天不帶進酒店爽夠,他都不配做蔣家人。

反正他隨母性,名片印過幾十種,給女人的都不會露出背後蔣家真身,隨便放肆。

陳敬昭透出基因血脈裡的戾色,大步上前,要憑體力碾壓對薑時念硬來,蹙眉不耐煩道:“你們混娛樂圈的不是都乾慣這一套,再高級的星也會陪人拿錢,隻不過看價碼,明眼人前還裝什麼純,你跟我幾天,伺候好了,我給你套淺水灣彆墅夠不夠?”

現在晚餐時間,擊劍館裡本身人就不多,麵積大又互相離得遠,無人會管老板的閒事。

薑時念剛才連刺他幾劍,希望他清醒適可而止,她公出到這兒,不想鬨出麻煩,尤其對方還喝了酒。

但她沒想到陳敬昭會得寸進尺到這個地步,被攻擊後還想來摟抱,那張臉,一聲聲“妹妹仔”和辱人的話,以及已經要貼到她身上的動作,都讓她噩夢重臨。

距離太近,重劍已經施展不開了,薑時念狠狠推開陳敬昭,轉身快速抬起牆邊的金屬劍筐,就要直接朝他砸過去,等他動作一停頓,她立刻就脫身出去,跑去更衣室拿手機打電話找人報警。

但她剛抬臂對他發狠,金屬筐快揮向他的頭,一道沉冷聲音就在空曠回聲的偌大擊劍場裡粹著冰陡然響起。

“薑穗穗!

薑時念在聽到的刹那人就呆住,身體僵了兩秒,耳朵繼續捕捉到大步走近的熟稔腳步聲,才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危急時刻的幻聽。

她手不停,繼續一砸,等金屬筐撲通墜地,她才轉過頭,一眼撞見從入口方向,朝她逼近的高大身影。

他像剛從集團會場離開,嚴整莊重的西裝領帶都沒有換過,就一路直接上了抵港的飛機,分秒必爭的降落。

隻是這一秒對視,他眼神前所未見,太過悚人,讓她心跳都跟著停滯。

薑時念很快反應過來,趁陳敬昭被砸中頭退開的機會,手裡一直抓著的重劍都忘了放下,就那麼提著,抬腳跑向沈延非,幾乎是徑直朝他撲過去。

沈延非把她接住的一刻,她劫後餘生似的緊緊抱他,隨即馬上拉著他手腕往外走,彆的暫時顧不上說,就是不想讓他跟那種人正麵衝突。

卑劣惡心的貨色,不配讓沈老板伸手。

沈延非隻停頓片刻,沒有表現出太明顯的反對,也並未回頭去看,把她護在懷裡,低頭吻了吻額角安撫,想先送出去,交到自己人手中,讓她離開這個地方。

但身後的陳敬昭惱羞成怒,根本沒有看清來的人是誰,他已然轉過身隻留下頎長背影。

陳敬昭惡狠狠啐了一口,酒精燒著怒火攻心:“你媽的,這是傍上哪個?!”

他手上沒有彆的武器,一把提起重劍,疾步上前,眼角帶紅,直接把劍尖刺向沈延非的脊背,日常和比賽的擊劍服,人體要害部部位都有護具,避免受傷,劍尖紮上後就彈性打彎,但如果隻穿西裝襯衫,被針對性攻擊,不可能不受傷。

陳敬昭聲都不出,專業進攻動作抬劍就刺,一門心思泄憤,等著那件西裝上爆開血花,讓那女的看清楚。

然而他劍尖正要貼上深黑衣料,沈延非頭都沒回,利落換了左手來摟薑時念,隻是順便般接過她掌中一直忘了放下的那把銀色重劍,把她往身後一攔,猝然轉過身。

他清勁右臂凜然抬起,指骨在劍柄處鋒利彎折,劍光半空碰撞,發出刺耳的震響,不過眨眼的半秒,他的劍頭就已經鏗然刺中陳敬昭瘋跳的心臟。

劍尖雖然懟上護具,但毫無收斂的暴烈攻擊性,仍然會產生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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