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2 / 2)

非分之想 川瀾 14436 字 8個月前

掙紮的最後一刻,她豁出去了,選擇接住這個不可思議的驚天大餅,衝動問他:“什麼時候領證。”

問完她就後悔了。

沈延非的意思,多半隻是假結婚,簡單辦個婚禮應付沈家就行了,怎麼會輕易領證,變成真正介入他生活的正經婚姻。

她跟商瑞下個月就要辦婚禮,商家都表示婚禮後,看看什麼時候懷孕,再考慮領證的事,讓她如鯁在喉。

薑時念閉了閉眼,睫毛上的碎雪往下墜。

沈延非看了眼時間。

薑時念透過睫毛縫隙,發現他的動作,以為他已經不耐煩了。

然而幾秒後,沈延非莞爾看她:“現在去領證,還沒到下班時間。”

他抬手按下車門,車裡恰到好處的熱流向外奔湧,包裹住薑時念,他慢聲問:“可以上車了嗎?沈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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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時念雙膝緊攏,端正坐在加長邁巴赫的座椅上,望著車窗外肅殺的雪景,越來越懷疑她是做了場離譜到家的夢。

她跟她多看一眼都怕短命的男人,頭腦發熱地要去公證結婚。

放在昨天,她死都不會想象到這種事。

薑時念餘光偷著瞄瞄沈延非,他跟她距離適度,舒展鬆弛地靠著椅背,黑色長褲一絲不苟,手隨意搭在膝上,骨節分明。

她再看自己,風把衣服全都吹亂了,她都沒顧得上整理。

現在她全身家當,也就剩下那個小行李箱,裡麵裝著她的證件和……

薑時念突然滯住,屏息把隨身的手提包輕輕扯過來,不想被沈延非發現地低頭小聲翻找兩圈,動作徹底僵了。

其實根本不用翻的,她怎麼可能沒事把戶口本放進包裡。

她哪會預料到,出門去參加生日宴,竟然會一路演變到需要直接結婚。

她必要證件是帶了,但戶口本單獨放著的,還在薑家彆墅裡!

眼看著邁巴赫要在前麵轉彎,爭分奪秒開向民政局的方向,薑時念忙跟沈延非解釋:“沈總……我忘了戶口本不在身上,需要回薑家去拿,今天領證肯定來不及了。”

沈延非沒說話,半垂的眼睫掀起,靜靜看她。

薑時念高中畢業後,就沒跟他這麼近,這麼安靜地同處一室過,尤其還是移動的車裡,他下意識的那些壓迫感,不輕不重覆蓋上她,讓她呼吸發緊。

她輕聲反問:“這種事本來就沒準備,沈總你也不會把戶口本隨身攜帶吧。”

沈延非聽完,往前傾身,隨手打開距離最近的儲物格,取出一個紅棕色的薄薄本子,兩指捏著遞給她。

薑時念震驚:“……你還真帶啊。”

沈延非慢條斯理地“嗯”了聲:“我今天下午從公司出來,是專程來請你結婚的。”

他口吻聽不出喜怒,薑時念有些不知所措。

她低頭解釋,優美肩頸線映在車窗上:“我沒有要反悔的意思,不然這樣,你把我在路邊放下,我回薑家去拿,反正有些東西,我早晚都得取回來。”

沈延非不置可否,示意了開車的許然,許然看懂他的意思,及時轉換車道,冒雪開往另一個方向。

兩條街之後,薑時念意識到這條路線絕對不是去往薑家的,她不禁緊靠車門坐直,纖薄脊背繃著,再次說服自己主動跟旁邊那個氣息凜冽的男人搭話:“沈總?這是要去哪。”

沈延非笑了笑:“去我住處。”

薑時念當場瞳孔地震。

他說什麼?去他家?!

薑時念剛要拒絕。

沈延非偏過頭,車正駛過光線昏暗的路段,他的臉隱沒在影子裡,很快又被閃過的車燈拂過,這樣水浪似的光影波瀾中,他目不轉睛跟她對視。

“薑小姐,現在我們是什麼關係?”

薑時念一頓,斟酌著措辭:“……合作夥伴?”

他糾正:“是未婚夫妻。”

熟悉的關係,熟悉的稱謂,讓薑時念心口乍然收縮。

沈延非柔和要求:“說給我聽一次。”

薑時念莫名的血液加速,心慌感滲入身體。

她跟他確認:“你要我說什麼?”

“說……”他聲線低沉,在夜色裡混著細砂的質感,“你的未婚夫,是沈延非。”

從頭至尾,他行事坦蕩,怎麼看都隻是為了節省時間,想幫她儘快把表填完。

薑時念握住指尖,皮膚重新感受到了空氣裡的寒意,但這一次她沒再覺得手僵,那些被沈延非傳導過來的熱,開始順著指節,嘗試著往更深處鑽。

她緩了緩神,把那種危險的錯覺揮開,起身拿起表格,遞給沈延非,抿抿紅潤唇角,小聲咕噥了一句:“沈總,謝謝,不過你不用太管我,我自己能寫好。”

沈延非似是而非地“嗯”了聲:“最基本的夫妻禮儀而已,希望薑小姐儘快習慣,早點進入角色,我們都輕鬆。”

薑時念怔了怔。

原來手把手寫字,有度的暖手,在沈總的定義裡都是夫妻禮儀?也就是說,不止這一次,類似的事以後還會發生?

她以前聽說過的豪門聯姻,塑料夫妻,不用演戲的時候,兩個人互相看都不看一眼,多說兩句話都嫌麻煩,更彆提這麼細致的交流。

薑時念心裡沒底歸沒底,但知道自己在婚前協議裡占優勢,就不能輕易置喙沈總的要求,她轉而提起另一件事:“那你還是叫我薑小姐,我比較適應,像念念這種的……”

她淡妝的嫵媚眼睛裡映進燈光,碎星粼粼:“我聽起來有點彆扭。”

沈延非聲音條件優越,質感強,又磁又低,這麼靠近了一叫,簡直磨耳朵。

而且過於親近了,根本就不像是沈延非口中能說出來的稱呼。

沈延非把兩張填好的表格合在一起,看了薑時念兩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轉身回到辦理結婚登記的窗口前,利落把表遞進去,看著工作人員操作,注視著打印機裡空白的紅本上,開始緩緩出現黑色字跡。

他久居上位,眼神不可避免地有種冷銳的審視感,堪比總局頂頭上司親自到場盯人,裡麵忙著的年輕女孩兒本來還一直在偷偷看他,這會兒隻剩下慌亂,趕緊加快動作。

幾分鐘後,一對紅皮結婚證蓋好鋼印,一起被推出來。

沈延非第一時間抬手扣住,上麵還帶著微微的餘溫。

空氣很冷,某座孤獨死寂了多年的火山中,卻在不為人知地瘋狂湧動岩漿。

似乎有什麼無形的,嶙峋盤桓在他胸口,心臟,喉管裡,甚至身體四肢百骸的懸浮冰塊,在這個瞬間瓦解成碎末,隱沒在滾滾燒沸的血液中。

“薑小姐這個稱呼,以後我應該不會叫了,”沈延非把兩個紅本疊放好,捏緊了轉過身,風平浪靜麵對薑時念,唇角翹了翹,終於開口回答她剛才的話,“現在開始,你是名正言順的沈太太。”

他把結婚證放到薑時念眼前,簡單劃過,讓她確認這個東西確實存在了,但沒打算交給她保管,接著輕哂:“我不覺得身為合法丈夫,叫妻子一聲正常的昵稱有什麼問題,我會叫你念念,以後必要的時候,可能還會叫你老婆。”

薑時念一窒,唇張了張,又發現無可反駁。

……也不能說他哪裡過分。

畢竟結婚了,而且是結給彆人看的,等真到了需要她作為沈太太出場的時候,就算叫“老婆”……聽上去也無可厚非。

薑時念白瓷似的臉頰不自覺鼓起了一下,在薑家千金的外殼裡,流露出極少的,屬於她自己本性的鮮豔生動。

沈延非深色眼底鋪上一點笑意,很快收斂乾淨,勾住她臉邊垂著的線繩,給她把拍照時摘下來的口罩重新戴上,手指邊緣不經意掠過她細膩的耳廓。

薑時念發癢,把耳朵捂住,然後就朦朧聽到沈延非發出淺淡的笑聲,接著帶她走出民政局。

車上,許然也沒避著薑時念在場,邊往前開,邊給沈延非語速飛快地彙報接下來的行程。

薑時念這才知道,沈延非本該今天上午飛香港,再轉道去洛杉磯,但為了領證,臨時取消了香港那邊的安排,不過接下來的工作就挪不開了,下午他直接在北城出發飛美國。

沈延非側目瞥了薑時念一下,他的新婚妻子,因為聽說他領完證就要出差,輕鬆舒適得已經快溢於言表了。

他眼簾往下壓了壓,隨口說:“電視台那邊……”

薑時念端正坐直,腰線起伏微凹,在旗袍包裹下,連著臀劃出一道灼眼的弧。

她跟沈延非商量:“沈總,我想明天上班先看看台裡的情況,也看看周圍人對我究竟什麼態度,有需要的時候,我再請你幫忙,可以嗎。”

她以前總是軟的,沒脾氣的,多少委屈難受都一個人安靜往下咽,但現在她在一步一步從內掙開囚禁自己的繭。

“我不希望……因為有了靠山,就隨便享受特權,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等著被保護的既得利益者。”

沈延非不等她有機會躲閃,目光就直撞上她的眼睛,迫使她對視,問她:“那你為什麼答應跟我結婚?在你看來,我是什麼?”

他明白。

她習慣受傷了,不習慣被保護,覺得自己得到任何好處,就一定需要加倍償還回去。

她害怕他,也怕欠他。

薑時念烏潤長發挽著,耳墜隨著車的行駛輕微搖晃,在釉白皮膚上蕩出瀲灩光澤。

她也弄不清哪裡來的這股神勇,抓著手包,大言不慚對麵前惹不起的男人說:“……你是底氣,行不行。”

車裡空間絕對算不上窄,但薑時念話音落下,好像氧氣突然壓縮,把她周圍抽空,顯得逼仄起來。

過了幾秒,沈延非才從她臉上轉開視線,停到自己這一側的玻璃上,從模糊的影子裡繼續看她,掩不住一抹笑,慢悠悠地應下來:“勉強行吧。”

他半閉上眼。

麵對她,他未免太好哄了點。

下車分開前,沈延非把手機號碼留給薑時念,早上送她的那輛車也交代她隨便用,他一周內回來,手機不會關,也從來不關。

“另外,”他準備走了,又降下車窗看她,“這幾天如果有空,我讓人陪你去看看場地。”

“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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