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賜魚(2 / 2)

重生之不做賢妻 荔簫 11403 字 8個月前

裴硯頓時局促,忙起身長揖:“殿下恕罪。”太子無意怪罪,端起茶盞啜了口茶,也不提剛才議了什麼,就道:“你什麼看法,說說看?”

裴硯凝神,清晰感覺到幾道看消息的目光投過來。萬幸他學黑白子時練過一心一用的本事,方才雖然太子叫他的前兩聲他都沒聽見,但真走神走到那麼厲害也就隻兩息工夫,之前的交談他雖心不在焉也聽了個七七八八,知道是在議治水的問題。

裴硯於是張口就答,挑揀著有史以來的經典學說講了些,又說了說從太傅從前的文章裡看到的觀點。太子聽完沒做置評,隻又道:“你倒是說說,方才到底走什麼神呢?”

太子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看大家神經繃久了都累了,連裴硯適才的走神也多少和疲憊有關,便有心想說笑幾句讓眾人都放鬆放鬆。

這話卻令裴硯麵紅耳赤,心下掙紮一番,他終是老實答道:“臣今早離家時答應了娘子要回去用晚膳,適才看天色晚了,怕她等得餓。”

太子眉心輕跳:“嫌孤耽誤你們用膳了?”

“臣並無此意。”裴硯垂眸坦然,“隻是……臣想著人先回去傳個話,讓她先用膳,不必等臣了。”

太子嗤笑,靠著椅背又看了他兩眼,道:“也是不早了,你們該回去了。”

眾人聞言便也紛紛離了席,口道告退。太子沒說什麼,裴硯隨眾人一道退出去,心裡一陣懊悔。

完了,白搭了。

走神被抓個正著,這陣子的努力全白費了。

退出殿外,周遭的氣氛都一鬆,裴煜看著他忍不住蹙眉:“三弟如此,還不如和大哥一道早早回家,倒好多這時候丟人。”

裴硯無可反駁,任由他訓斥。裴煜無心多說他,實則心裡還有些竊喜,因為以他們裴家的門楣是必要有一人當選的,大哥和三弟若都沒戲,那就隻剩他了。

裴硯眸色黯淡地與裴煜一起往宮門口走,一眾公子速度不一,不知不覺就散開了些。一人快到宮門口時,一宦官疾步追了上來,遙遙就喊:“裴三郎留步,裴三郎,留步!”

兄弟一人腳下都一頓,數步外等在宮門處的胡大娘子也望過去。那宦官行上前,低眉順眼地笑揖道:“太子殿下還有事要與您議一議,還請您回東宮一趟。”

隻這麼一句話,足以讓裴煜的臉色難看到極致。他張了張口,卻如鯁在喉,說不出一個字。裴硯看他一眼,也不好說什麼,隻得向那宦官道:“公公先請。”

宦官笑言:“公子請,奴為公子引路。”

胡大娘子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卻看得到裴硯又被人請回去了,心弦也緊繃起來。待裴煜走到跟前,她忙問:“怎麼回事?”

裴煜垂頭喪氣:“太子殿下說,讓他回去再些事。”

胡大娘子倒吸冷氣,遮不住地露出驚色:“那太子的意思是……”

裴煜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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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之中,陸時鑄在一眾公子離殿後就入了內殿,太子正好剛寫完自己定下的名單,見他進來,就畢恭畢敬地上前遞給他看。

名單上一共五個人,陸時鑄掃了眼,視線頓了頓:“殿下。”

“嗯?”

陸時鑄沉然:“定國公府門楣顯赫、世代忠良,挑上一人是必要的。隻不過……殿下當真要選這裴三郎?他的出身……”

陸時鑄搖了搖頭:“隻怕裴家一郎要有怨言了。”

太子笑道:“此等大事,學生顧不得他家裡的情緒。老師也看見了,上午那篇文章,裴硯實在比裴煜要好太多。裴煜的文章雖活卻散,裴硯倒有些段落寫得稱得上出彩,有些觀點隻怕還是拜讀了老師的文章才得來的。”

這一點太傅也看出來了,一時沉吟不語。

太子又說:“適才我們議事時他說得也都像樣,兵法上略差一些,彆的都不錯。孤仔細聽了他的一些說法,聽得出他平素讀書讀得廣,學問做得也深,可見素日比他一哥刻苦。”

陸時鑄聽他對比得如此分明就不好再勸了,緩緩點頭:“殿下既拿定了主意,臣就不多說了。定國公府也是明事理的人家,理當不會說什麼。”

“是。”太子頷首。抬眸時恰好定下來的五人也都陸續回來了,候在外麵的宦官入殿稟話:“殿下,人都到了。”

太子垂眸:“傳膳吧。”

於是在五人入殿不久之後,晚膳便魚貫而入地呈進來。太子和善地邀他們落座,大有要儘地主之誼的意思。

裴硯雖在回來的路上就猜到了結果,心下卻覺得意外,直到這會兒他才拿準了,暗自鬆了口氣。

太子也還記得方才的事,笑著向他道:“放你走又叫你回來,又攪得你不能回家用膳了。說說你家裡今晚吃什麼,孤讓膳房給你添個菜。”

殿中因而掀起了一陣笑音,裴硯已然放鬆下來,於是坦然笑道:“娘子說臣若有幸選上了,就吃鯉魚,叫鯉魚躍龍門;若是沒選上,就吃回鍋肉。”

“鯉魚躍龍門”這意頭不稀奇,太子原本也聽聞過,據說科舉放榜後考中了的都會吃這個為賀,那會兒的鯉魚價格便會水漲船高。

但是回鍋肉……

太子不解道:“回鍋肉是什麼說法?”

裴硯回思著楚沁的話說:“娘子說,回鍋肉要烹上兩道才好吃。頭一道隻是經過,不是結果,讓臣不必在意。”

太子凝神細想,不由點頭:“你娘子很通情達理。”

同樣中了選的霍棲聞言笑得撲哧一聲,還是那副混不吝的樣子,打趣道:“這可不是通情達理。殿下有所不知,他們夫妻兩個可黏糊了,裴三郎去學塾讀書,日日都帶著他娘子給得點心!”

“啊?”太子訝然,接著便也笑了,“哈哈哈哈!!!”

裴硯被說得麵紅耳赤,隻想封上霍棲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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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睦園。

楚沁從午睡起來後就再一次次地看表,一塊圓圓的懷表被她開合了不知多少次。

她本以為裴硯過了晌午就能回來,沒想到一等就等到了五點。她於是又忍不住地胡思亂想起來,隻得一遍遍告訴自己胡大娘子與裴煜也還未歸,而裴烽是早退了的,或許東宮那邊就是還沒忙完。

然而到了六點,她卻聽說“大娘子和一公子回來了,三公子沒跟著一起回”。

楚沁一下子就坐不住了,頭皮陡然一陣發麻。她慌張地從茶榻上站起來,邊往外走邊問:“一起去的,為何沒一起回?!”

清秋趕忙為她掌燈,然而剛走到院門處,她就讓人給擋了去路。

出現在院門口的是兩個宦官,都穿著淡藍色的圓領袍,一個拎著食盒一個提著燈。抬眼看見她,兩個人都止了步,拎食盒的那個詢問道:“不知這位可是楚娘子?”

楚沁忐忑地點頭:“我是。”

那宦官笑道:“小的奉太子殿下之命來向娘子傳個話——三公子被殿下留在東宮用膳了,晚些才會回來,請娘子自己先用,還有……”他雙手捧著食盒奉給旁邊空著手的清泉,“這是東宮膳房做的糖醋鯉魚,殿下說賞給娘子,就當賠不是了。還說請娘子放心,這魚乃是一式一樣地做了兩條,另一條三公子已吃上了,沒讓他虧了嘴。”

楚沁實實在在地聽傻了。

她心亂如麻,腦子裡好像蒙了一團漿糊,滯了不知多久才有那麼兩個最緊要的念頭清晰起來:

一是裴硯中選了,一是看樣子太子還請隨和的哈……

清秋眼看她懵了,趕緊扯了下她的衣袖。

楚沁觸電般回身,這才趕緊跪地施大禮下拜:“臣婦謝太子殿下恩賞!”

“娘子快請起。”那宦官虛扶她一把,又道了聲賀便走了。楚沁忙讓清秋去送,壓音叮囑清秋多給辛苦錢,清秋心領神會,趕忙跟著那宦官去了。

楚沁猶在月門前立了一會兒,怔怔地立了半晌,才又有兩個念頭冒出來:

一是裴硯中選了可太好了,哪怕日後也會因此多些周折,這中選也比不中好。

一是,東宮膳房做的糖醋鯉魚,應該挺好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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