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氣漸暖,楚沁在這些日子斷斷續續地聽說,太子手裡攥著的勵王的罪證越來越多了。
定國公府亦有些風聲傳回來,楚沁本已不在意府裡那一大家子,卻冷不防地被這新消息惹得一驚。
那天她本在喂思瑤吃東西。思瑤半歲了,除卻母乳,也可吃些額外的東西了。這日小章做了玉米糊糊送來,用的是鮮玉米,打成金黃綿密的漿,雖然沒另去添糖,卻也又香又甜,清秋把它一端到楚沁跟前楚沁就餓了。
可相較於大人,小孩子倒沒那麼多口腹之欲。楚沁端去喂思瑤,思瑤正好不餓,就根本沒心思吃,楚沁將她抱在膝頭,舉著瓷匙逗她:“你不吃?不吃娘就吃了哦。”
思瑤東張西望哪兒都看,就是不看她手裡的勺。
清泉在這時進來稟說:“娘子,謝娘子來了。”
“請她進來吧。”楚沁笑笑,比劃著又要將瓷匙往自己嘴裡送,“娘真的吃了哦!”
思瑤張了張口,卻含住了自己的大拇指。
“不許吃手手。”楚沁將她的小手拿起來,第三次嘗試為她吃糊糊。
思瑤笑眯眯地看著她,但還是沒打算吃。
“哎,好吧,那娘就吃了。”楚沁邊說邊放下碗,將思瑤交給乳母,自顧嘗了口玉米糊糊。
..真香啊。
她心下由衷稱讚,謝氏剛好打簾進來,定睛一看就笑話她:“嫂嫂分明就是自己饞,還要拿瑤瑤當幌子。”
“她不吃嘛。”楚沁一時有點不好意思。
確實,她就是饞。如果剛才思瑤吃了,她就會讓膳房再給她上一碗!
接著她便招呼謝氏落座,謝氏笑吟吟地坐定,抿了口清秋剛奉上的茶,頷首道:“我有個樂子,嫂嫂想不想聽?”
楚沁一怔:“什麼?”
謝氏款款道:“是二哥,近來惹了些是非。
楚沁趕緊追問:“怎麼了?”
謝氏輕輕歎了聲:“這不,二哥借著勵王的路子在軍中謀了個差事,位子說不上高,卻也有些實權,是與糧草打交道的活。他在外頭朋友也多,人家看他混出頭了,就都過來走他的門路,他也不好都推了,就幫了那麼一個,讓他在自己手下幫忙。”
“結果呢……”謝氏又歎了聲,“這人他倒也沒什麼彆的不好,平日裡是個憨實的,沒什麼壞心眼。可就一樣,他愛喝酒,前幾天喝酒誤了事,一不留神,他、他……”
她突然打起結巴,聽得楚沁直發慌:“他怎麼了?”
謝氏低著頭道:“把糧草給點了。”
“啊?!”楚沁謔地站起身,盯著謝氏,目瞪口呆。
糧草的事素來都是大事,哪怕裴煜所管的這些糧草無非是給京城附近的駐軍的,燒了也難逃罪責。
楚沁頭皮發麻:“這麼大的事,若查下去,二哥可也脫不了乾係!”
“嫂嫂說得是啊。”謝氏緩緩點頭,一雙明眸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可又沒再說彆的話。
楚沁就這麼與她對視,對視了好幾息,楚沁慢慢反應過來了。
“嘶——”楚沁吸了口涼氣,開誠布公地問她,“已經查下來了是不是?所以婆母沒法子了,讓你來我這兒走動,想看看三郎能不能幫上忙?”
謝氏雙頰一紅,不大自在地點了點頭。
楚沁看得出,謝氏是不想走這一趟的,隻不過到底都是一家人,心裡再不喜歡,有的事也不得不做。
同樣的道理,對她和裴硯也一樣。
楚沁定住心神,坐下身:“那你老老實實告訴我,現在究竟什麼情形?”
謝氏理了理思路,慢吞吞地說道:“昨晚刑部上門去押了二哥走,隻說是例行盤問。但我方才那番飲酒壞事的話隻是場麵話,是我和大嫂昨晚聽說的說法。至於實情……今兒早上二嫂在母親跟前哭著說,那人打從一開始就是想貪錢,後來被二哥察覺了,罵了他一頓,還說要去告發他。他眼瞧兜不住了,就索性借著醉酒放了把火,想以此遮掩自己貪贓的罪證,卻反倒將二哥也牽扯了進去。”
“……”楚沁聽得有火都不知道怎麼發。
從這番始末來看,這事說是二哥的錯吧,二哥又的確是想擺正自己的。隻是,他也太糊塗、膽子也太大了,官場上哪有什麼“獨善其身”?凡事都是牽一發兒動全身的,他怎麼就敢為了朋友義氣或者一點蠅頭小利把這種人往自己身邊放?
如此識人不明,真是活該被人家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