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港夜漸濃 桃嶼 13689 字 4個月前

沈顏卿白了她一眼,轉念說道:“在我姐包裡,你找我姐拿。”

紀月突然啞言,乾笑兩聲,“這樣呀!那你先吃飯,彆忘了晚上的宴會。”

待到紀月離開,沈顏卿立刻下床反鎖上臥室門。

從行李箱隨身包裡翻出身份證和護照,放到自己貼身背的單肩包內夾層才放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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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沈君禦的司機前來接沈顏卿。

紀月又去催促她,沈顏卿這才不緊不慢換上禮服,連妝都沒化,直接素顏上了車。

抵達宴會酒店,陪同長輩出席的少爺小姐不在少數,無不是錦衣華服,濃妝豔抹。

瞧著沈顏卿素寡著一張小臉,沈君禦剛想發脾氣,又覺得自己女兒清水出芙蓉,即使素顏也照樣豔壓全場年輕小姑娘。

雖然一直覺得女兒叛逆,不服管教。

但長相、氣質卻從沒讓他在人前敗下過陣。

沈君禦少有的親昵攬著她肩膀,喜笑顏開往宴會主廳走去。

“銘珂已經來了,你一會兒主動去找他打個招呼。”

沈顏卿麵無表情,“我不去。”

“逆子。”沈君禦低聲,隨後鬆開摟著她的手臂,“不去,今晚就不用回沈家了。”

沈顏卿狠狠掐自己的掌心,才忍下這口氣。

然後剛一走到主廳,就看到景銘珂被幾個女孩子圍在中間。

沈君禦皺了皺眉,又催促她道:“快去!那可是你未婚夫!”

沈顏卿翻了個白眼,“誰定的親,誰嫁他。”

說完,頭也不回地朝休息室走去。

沈君禦站在原地,心想如果不是這裡人多口雜,一定要狠狠罵她一頓。

沈顏卿則慶幸休息室一向是那群熱愛社交的少爺小姐為之鄙夷之地,她才能到此躲一躲清閒。

可就在她剛坐下沒多久,就見景銘珂端著兩杯香檳推開休息室大門。

沈顏卿最後一點淨土也被侵占,她不得起身再去尋覓安靜的藏身之地。

“彆走呀!”景銘珂攔住她去路,強行讓她坐回到沙發上,“我今天來找你,是想真心實意給你道個歉。”

紈絝公子突然轉變的畫風,讓沈顏卿一愣。

“我也不想聯姻,所以才故意在你麵前敗壞形象。可我現在發現,我們的婚約根本就是父輩專權的霸道行徑。”他溫言溫語,少有的正經,“你不覺得,隻有咱們兩個聯合抵抗,才能結束這段你不甘我不願的婚約嗎?”

說著,景銘珂將其中一杯香檳遞到她手裡,澄淨的冒著小氣泡的液體,讓沈顏卿更加看不透景銘珂是怎樣的成分。

“咱們乾一杯,就算冰釋前嫌。往後並肩作戰,和專治的父權抵抗到底。”景銘珂還將杯沿低於她,清脆的碰杯聲回蕩在整個休息室,“我先乾為敬,你隨意抿一口就行。”

看著景銘珂仰頭喝乾一整杯香檳,沈顏卿心中也不免泛起動容。

正如他說的那般,這是父權主義的壓迫,並非他們一個人就能得以抗爭的。

秉著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夥伴的想法,沈顏卿將信將疑去喝那杯香檳。

可就在她嘴唇即將碰上杯沿時,隱約發現透明的液體裡懸浮著細微的白色粉末。

沈顏卿警惕地用餘光去瞥景銘珂,正見他臉色滿是努力克製,卻還是浮於眼底的壞笑。

雖然不確定這杯酒是否有問題,可沈顏卿還是猛然掐了景銘珂大腿一下,趁著他張嘴喊痛的瞬間,捏著他下頜將整杯香檳灌下。

景銘珂先是沒防備地咽下去,再立刻暴怒,“你做什麼!”

看著他隨後彎腰催吐,沈顏卿更加確信遞給自己的那杯香檳內,加了見不得人的藥品。

“無恥!”後知後覺的恐懼,沈顏卿紅著眼眶狠狠踹了景銘珂一腳。

再看他已是滿臉通紅,連看向她的眼神都變了味道。

沈顏卿驚覺不妙,立刻往宴會主廳跑去。

景銘珂便邊脫西裝,邊解襯衣衣扣,窮追不舍地跟著她跑出來。

少男少女大喊大叫,迅速引起眾人圍觀。

沈顏卿下意識在人群中搜尋沈君禦身影,再跑到他身後躲避哭訴,“爸爸,景銘珂給我下藥!”

就在沈君禦還不明所以時,景銘珂已經上身□□的摔倒在他麵前。

饒是他這個作慣了混蛋的父親,都大吃一驚。

可冷靜下來,沈君禦還是顧忌到站在一旁的景陝,說道:“這肯定是有誤會的。”

沈顏卿難以置信道,“爸爸,他汙言穢語追了我一路,這還能有誤會?”

景陝率先到兒子身邊,狠狠扇了他兩耳光,“你是不是喝多了!”

景銘珂喝下的那一整杯香檳,裡麵被添加了十足十的量,此刻早就神誌不清,還胡言亂語的喊,“反正她早晚是我媳婦兒,我就是睡了她又怎樣!”

過於□□的真相,沈顏卿聲淚俱下,“爸,他都親口承認了。”

此刻再回想剛剛,他說的抿一口...

所以這藥的威力,是她稍不留心,哪怕沾上半點,今天都無法囫圇個兒的從休息室走出來。

“我可是你親女兒呀!”

“我不要嫁給這個人渣!”

“爸爸!”

沈君禦的耳畔發出尖銳嘶鳴,華滿正逢輿論風暴,他今天就是想讓沈顏卿能好言哄哄景銘珂,讓景家暫時出手幫忙。

可現在滿場的人群注目,指指點點,譏言諷語。

沈君禦臉色驟黑,不假思索的,抬手便給了沈顏卿毫無防備的一耳光。

“混蛋,丟人現眼。你還不趕緊把銘珂扶起來!”

沈顏卿詫異的看著沈君禦,從前她隻覺得父親為人冷漠自私,可現在的沈君禦簡直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三觀。

“爸?”沈顏卿的聲音都在顫抖,再度確認道:“我真的是您女兒嗎?”

沈君禦指著她,怒不可遏道:“你再不去扶銘珂,就不是我女兒了。”

沈顏卿環顧宴會主廳,發現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熱鬨的表情。

還有和梁婉婉交好的女生,正拿著手機偷偷錄像。

她深吸口氣,仰頭卻笑出了聲。

隨後,她推開人群,向酒店外疾步走去。

“你敢走,今天真的就不用回家了!”沈君禦暴怒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沈顏卿卻是連半步都沒遲緩,連陳叔的車都沒坐,而是上了等候在酒店門口的出租。

“小姑娘,去哪裡?”司機連著詢問她多遍,沈顏卿才忽然發現自己連落腳之地都沒有。

最後,她才說:“機場。”

此時此刻,隻要還有可以離京的航班,去哪個城市都好。

然後她拿出手機開始查閱機票,發現最近的一班尚有餘票的航班是兩個小時後飛往星港的。

沈顏卿傷心欲絕訂票,卻發現自己的銀行卡已經被凍結了。

她不得已又給鄔苡宸打電話,聽到的卻是鄔苡宸劇烈咳嗽,昏沉朦朧的聲音。

最後,她沒忍心告訴鄔苡宸今晚發生的事,隻借口借了五萬塊錢,購下機票。

機場大廳,所有人都行色匆匆,無不是趕著辦理值機,托運行李。

再看她,除了隨身背著的單肩包,雙手空空。

夜裡寒涼,她穿的還是短裙禮服和高跟鞋,和周圍人群格格不入。

唯一慶幸的,是她今天將身份證和護照塞進包裡,否則連離京的可能都沒有。

登上飛機,空姐溫柔的向每一位乘客問好。

並提醒港島即將迎來暴雨,下機前記得隨身帶傘。

沈顏卿神情淒切,隻想先逃離。

可從前被故意保護的過於周密的小公主,剛走出航站樓,暴雨便傾盆而下。

路邊雖滿是出租車司機,可他們大多說著粵語攬客,她半句都聽不懂。

就在沈顏卿茫然無措時,突然有一個撐著傘的男人,從雨幕中逆光走來。

夜幕的燈光稀疏影影綽綽,那一刻就像王家衛抽幀風格的老電影。

他周身氣質料峭沉寒,卻又似滿載如山火般的洶湧熾熱。

夜色裡,霍星來身著淺灰色家居服,外搭一件深色長款風衣。

與白日裡西裝革履的沉冷肅穆不同,此刻的男人略顯風塵仆仆,明顯是從睡夢中過來的。

可緊皺著的眉頭,卻似是多了幾分關切和緊張。

看到她後,霍星來邊脫掉風衣,邊邁大步走到她身邊。

風雨急驟裡,她瑟瑟發抖的身體,被裹入滿是沉木檀香氣味的尚有餘溫的衣服內。

沈顏卿顫抖著唇角,含著一汪淚仰頭看他,“你是來接我的嗎?”

霍星來神色淡淡,但眼底也有隱隱動容,“嗯。”

這一場暴雨,突然變得像是在洗刷她沉夜叛逃的屈辱。

而宛如神降的男人,收容了她的狼狽與脆弱。

沈顏卿再也忍不住淚意,素淨的小臉下刻便埋進了霍星來的胸膛內。

她泣不成聲的,哽咽道:“你能不能,抱我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