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場中,熊伯帶人查看過新圈,將準備穿鼻的牛挑出來,交代幾名青壯輪流看守,既要提防狼群,也要防備天上的猛禽。
“草原的鷹抓不走壯牛肥羊,新圈旁還有幾隻狗崽和馬駒,都打起精神,輪換著盯緊點!”
青壯們齊聲應諾,上馬的上馬,準備草料的轉向新圈後的倉庫。老人和健婦也沒閒著,將粗繩捆上馬背,準備沿著圍欄走上一圈,查看是否有鬆動的地方。
之前在北邊的圍欄外發現幾個深洞,用鉤子勾出十多隻猴麵長頸、身子像狗熊一樣的怪東西。有老人說這東西在北邊更多,既吃草也吃肉,要是牛犢和羊羔陷進坑裡,都會被禍害掉。
禍害牛犢羊羔?
這還了得!
眾人當即扛起木鍁,將整個畜場搜查一遍,翻開積雪,陸續又找到不少地洞。挖出來的東西有大有小,還找出五六窩老鼠。
趙嘉知道後,特意來看過,發現還有不少旱獺,聽到有青壯和婦人打算扒皮吃掉,當場冒出一身冷汗。
旱獺和老鼠一樣能傳播鼠疫!
彆看這玩意長得胖乎乎,憨態可掬,危險係數可是相當高。
還想煮了吃?簡直是不要命!
趙嘉嚴令之下,眾人雖有點不舍,還是將挖出來的旱獺全部堆在一起,用火燒了個一乾二淨。直接接觸過的人更是泡進熱水洗了好幾遍,衣服也被拿走燒掉。
“郎君吩咐了,以後誰也不許吃這玩意,敢不聽話,立刻攆走!”
先是趙嘉嚴令,緊接著又是熊伯發話,眾人哪敢不聽,紛紛做出保證。
趙嘉猶不放心,回家後就找來虎伯,讓他在村寨中三令五申,甭管大人孩童都要留心,儘量避開這些旱獺。
現在是寒冬,生活在地下的動物基本都在冬眠。等到春暖花開,旱獺的活動會變得活躍。他不擔心大人,更憂心的是孩子。
萬一有哪個淘氣孩童嘴饞,運氣好能無病無災,運氣不好的話,很可能爆發鼠疫。以現今的醫療條件,鼠疫一旦爆發,絕對非同小可。
這絕非危言聳聽。
歐洲中世紀的黑死病持續數百年,滅掉了整個大陸一半的人口。其中固然有歐洲人自己作死的緣故,也足以證明在醫學不昌盛的時代,鼠疫有多可怕。
虎伯再三強調之下,村寨眾人各自警醒。
雖然趙嘉常會做些他們看不懂的舉動,但無一例外,都能帶來好處。既然郎君說這玩意不是好東西,那就絕不是好東西!
其結果就是,在沙陵之地,無論大人孩子,見到旱獺都要繞道走,更不會有人去吃它。
既然沒有生命危險,又有畜場種植的牧草,沙陵縣附近的旱獺越來越多。遇到匈奴來犯,立刻就會放聲大叫。再加上一個個密集排列的地洞,足夠讓騎兵望而生畏,連忙抓緊韁繩,唯恐被折斷馬腿。
產生這種結果,趙嘉也沒能想到。
雖然要損失些牧草,但能增添一道天然屏障,著實是利大於弊。
仔細查看過幾頭種牛,熊伯關上圍欄,往木屋去見趙嘉。
此時,衛青和公孫敖各自捧著一隻木碗,大口喝著羊湯。趙嘉蹲在兩人跟前,再次驚歎於大漢人民的飯量。
“郎君,諸事已備。”熊伯走進木屋,對趙嘉說道。
“牛都挑出來了?”由於蹲得太久,趙嘉站起身時,腿有些麻,用力捏了兩下,方才好受一些。
“都挑好了,還有已經馴好的耕牛,可一並呈於魏使君麵前。”熊伯道。
“善!”趙嘉呼出一口氣,“待到雪融,畜場諸事按先前規律即可。耕牛齊備之後,先種粟,我之前查閱古跡,找到一種輪耕之法,可劃出一片田畝試行。”
趙嘉口中的輪耕法,實際是趙過所創的代田法,在漢武帝晚年開始推行。
具體方法是在一畝地內挖掘三條壟溝,壟溝之間凸起壟台,壟溝和壟台交替種植,配合新農具的使用,既能節省人力又可保證地力,同時還能增加產量。
類似的耕作方式,後世還在部分地區沿用。
隻是方法再好也要因地製宜。他隻是紙上談兵,是否能成功開展“試驗田”,還需要熊伯等人親自驗證。
趙嘉和熊伯說話時,衛青一直老實的坐在一邊,裹著皮襖,聽得格外認真。公孫敖有些坐不住,但趙嘉沒發話,他也不敢隨意亂動。
事情談得差不多,趙嘉將視線轉向衛青和公孫敖,笑著說道:“熊伯觀此二子如何?”
熊伯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仔細打量起兩人。
捏捏公孫敖的肩膀,熊伯頷首:“長大了會是條壯漢子,可以勤習弓馬。”
單手提起衛青,輕鬆掂了兩下,皺眉道:“根骨不錯,就是太輕。以後多吃肉,學著騎馬射箭,身子骨總能壯實起來。”
“他二人都會牧羊,正好同熊伯作伴。如覺得是可造之材,無妨指導一二。”趙嘉道。
“諾!”
正說話間,一名十六七的少年走進來,弓箭背在身上,手裡抓著兩隻灰色的野兔。
“郎君,仆剛獵的!”
看著被抓住耳朵仍不斷蹬腿呲牙的肥兔子,趙嘉擺擺手,示意少年自己留下。對於漢朝的兔子,他真心很有挫敗感,眼不見為淨。
雲中城內,大車排成長列,滿載的商隊準備南返。
軍市和馬市的市旗同時降下,銅鑼聲響起,預示著又一天交易結束。
太守府內,魏尚留下魏悅,商議明日出城之事。幾名郡中官員走在廊下,神情間都帶著義憤。
“此等奸賊都該誅族!”
“我等浴血守衛邊陲,就是讓這些小人資敵?!”
“恨不能拔劍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