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信檢查過箭壺, 將長刀背負在身上。掃一眼不遠處的長安紈絝, 輕輕拍了一下衛青的後背,又捶了一下趙破奴的肩膀。
“阿青,你和破奴速度快,等下上橋,隻管向前衝,他們留給我和阿敖。破奴,和阿青配合,記住!”
趙破奴正試弓弦, 突然被捶,當場不滿呲牙。
“阿信,不用這樣。”衛青檢查過刀刃, 收刀還鞘。又數過壺中箭矢,確認無誤, 方才站起身, 一邊收緊臂甲, 一邊道,“對方人數雖然占優, 你我四人聯手照樣能贏。”
“我知能贏。”趙信按住衛青,單臂勾住趙破奴的脖子,又朝公孫敖抬了抬下巴,“郎君特意點出我四人, 光是贏怎麼能行。”
必須碾壓!
讓這些長安貴人子弟知曉,人不可貌相, 小看對手更是要不得。粗心大意,輕視他人,必然要吃到教訓。
四人之中,趙信年齡最大,說話向來有分量。其他三人互相看看,默默點頭,都認為他所言在理。
這場比試,勢必要贏得漂亮,才不會落郎君麵子。
最簡單的做法,就是狠狠收拾對方,讓他們知道,邊郡來的都是虎狼,態度不夠端正,小命固然不會丟,卻會被收拾得很慘,落得鼻青臉腫、灰頭土臉。
“既然如此,計劃可以改一改。”衛青壓低聲音,道,“等下過橋頭,這樣做……”
四人商定計劃時,場內響起尖銳哨音,兩麵三角旗同時揚起,左右揮動數下。
沙陵步卒和羽林騎最先走進訓練場。
早先的演武中,羽林騎吃虧不小。尤其是沙陵步卒,著實給他們上了一課。
此刻遇上,從軍侯到隊率,從什長到兵卒,全體暗中握拳,決心傾儘全力,哪怕掀不翻對手,也要儘量縮短差距,不能讓他們取得太大優勢,贏得過於容易。
相比正容亢色、全神貫注的羽林騎,沙陵步卒不見半點緊張,更有少數神情萎靡。如非早操錄下名次,任誰都不會想到,他們領先其他三營,躋身前五百人,占據勝利者的位置。
無奈的是,外部比試不算,營內同樣有排名。
超過其他三營,卻輸給同營的弟兄。自四百名向下數,明日開始,要負責清洗全營的衣物。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不需要洗刷履靴和足衣。基於上次打賭的結果,輸的人至少要洗滿半個月才能徹底解脫。
這樣的懲罰令人喪氣。
好在喪氣不會影響到戰鬥力。
正相反,因為心情不好,受罰的步卒急需一個發-泄渠道,接下來的操練正合要求。
哨音接連響起,上一刻還沒什麼精神的步卒,走到木橋前,周身的氣勢陡然一變,突然間如利刃出鞘,寒光逼人,陵厲雄健。
伴著旗幟揮舞,沙陵步卒和羽林騎近乎同時衝出。
憑借過人的速度,沙陵步卒率先抵達木橋,成功搶占橋頭位置。數人橫過長戟,硬生生攔下羽林騎,為同營的弟兄爭取時間。
羽林騎被攔截,心知說理沒用,立刻和對方動起手來。
沙陵步卒配合默契,各種手段層出不窮。
等羽林騎終於踏上木橋,最快的步卒已抵達木牆。沒有拋出爪鉤,而是由力壯者兩臂交疊,同袍助跑借力,縱身躍起的同時,腳掌踏在牆麵上,眨眼的時間,人已站定牆頭。
很快,牆上放下繩索,助餘者快速攀登。
在木牆之前,羽林騎沒有受到阻攔。等他們抵達牆下,沙陵步卒早儘數通過,奔赴下一處障礙。
隨著操練繼續,沙陵步卒的速度、韌性以及默契合作,完美展現在眾人麵前。
過泥潭時,料定踩不穩皮囊,幾名步卒縱身躍下,隔幾步站定,甘為人工木樁,讓同袍踩著自己的肩膀通過。
羽林騎有樣學樣,奈何之前沒有想到,臨時抱佛腳,距離把握不準,耗費的時間是步卒兩倍。
看到這一幕,趙嘉環抱雙臂,搓搓下巴,決定提前使用第二處訓練場。
以邊軍的體魄和戰場經驗,這處訓練場的強度顯然不夠。與其刻板教條,不如靈活機動,全撒進遍布陷阱的密林,模擬真實戰場,留住身上的煞氣。
至於閒置的器械,可以留給新兵。
四營新設不久,將兵不過萬人,日後勢必要進行擴充。
在擴軍的過程中,兵員需仔細篩選。
身為天子親軍,四營今後必將要北上,和匈奴進行大規模作戰。如果選出一批沒有血性,隻有樣子好看的,彆說橫掃草原,甚至會拖累同袍,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短短一刻時間,趙嘉腦子裡轉過數個念頭。
與此同時,沙陵步卒和羽林騎陸續登上木塔,正開弓射箭,瞄準移動的木靶。
魏悅走到趙嘉身側,發現對方明顯走神,心思並不在訓練場上,不禁好奇道:“阿多在想什麼?”
趙嘉收回思緒,看一眼訓練場,轉頭對魏悅道:“再過兩三日,第二處訓練場可投入使用。”
擴軍之事需天子定奪,也不適合現在說。
趙嘉思量片刻,決定訓練結束後,前往魏悅處,順便將李當戶、曹時和韓嫣一同叫上。畢竟擴軍關乎四營,韓嫣和曹時同天子關係更為親密,提前通過氣,做到心中有底,說不定能幫上大忙。
兩人說話間,沙陵步卒先一步射中飛靶,陸續躍下木塔,越過絆馬索,踏上木台,摘下象征勝利的旗幟。
羽林騎再次落敗,不甘確有,欽佩同樣不少,但無怨憤之意。
輸給這群人形凶獸半點不丟人。
不見數倍的王國精銳都被掀翻,全無還手之力。
再者言,隨著訓練不斷深化,自身積累下足夠的經驗,儘量彌補短處,努力再努力,未必不能贏上幾次。
可惜羽林騎上下並不知趙嘉正計劃轉移“戰場”,如果知道,就不會懷抱如此天真的想法。
第一場比試結束,沙陵步卒大獲全勝。
緊接著,就是衛青四人和長安紈絝的對戰。
在哨音響起之前,紈絝仍在商議,該由哪四人迎戰。
趙破奴聽得不耐煩,用刀柄敲擊臂甲,引來對方注意,正要開口,突然被趙信一把按住。
“諸位公子,無需劃分,同場即可。”
趙信麵帶笑容,貌似不具備任何威脅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