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畜場開發,羊毛、禽絨和肉製品大量流入各郡,並隨商隊市往番邦,利益之豐厚,使得長安上下揍趴匈奴的決心更強,對豐美的草場勢在必得。
和草案輸送的利益相比,南邊有什麼?
歸了又叛、反複無常的蠻夷,常年不散的瘴氣,有-毒-的蛇蟲鼠蟻。
在見到劉徹之前,衛綰和竇嬰等人做過多種猜測,連匈奴不甘心戰敗,又舉兵南下的設想都在腦子轉過幾回,就是沒將事情和百越聯係到一起。
結果走進宣室,見到劉徹,天子先是推過一盒加工成方塊狀的紅糖,其後又擺出趙嘉和會稽送來的奏疏,簡單利落闡明其中關係。
“卿以為如何?”劉徹指著盒中紅糖,道,“此物由柘所製,工序不難,成本不高。所需原料,百越之地可種。”
關於稻米之事,趙嘉並未在奏疏中提及。
柘漿古已有之,滋味甚甜,由此想到熬糖,算不上超出常理。
稻米則不然。
他生在雲中郡,長在邊地,從未到過南方,如何知曉稻米種植,又如何斷定百越之地適合種稻,而且能一年兩熟甚至三熟?
若要有理有據,不使人懷疑,最好尋到當地人,取得第一手資料。
不過,即使沒有稻米,有製糖的暴-利,也足夠令人心動。
在聽劉徹闡明其中利益,傳閱過趙嘉的奏疏之後,再看東甌王的求援上表,四位朝廷大佬無不雙眼發亮,歘歘放光。
“陛下統萬國,今小國以兵困告急,請內附,當覆以德,救其困。且閩越反複無常,早有不臣之心,理當以力懲之。”大行令王恢道。
熬糖的柘是長沙王進獻,而在諸王國之中,長沙國離百越最近。由此推斷,拿下百越之地,推廣柘種植完全可行。
至於長沙國挨著的是南越而不是閩越,問題不大。
漢高祖時期,南越王趙佗向漢稱臣奉貢,南越國和漢互派使者,開互市,彼此相安無事。
呂後臨朝,朝廷下令禁止向南越市鐵器,趙佗和朝廷關係日趨緊張。朝廷派大軍南下,卻因不適應當地氣候無功而返,趙佗則派兵攻打長沙國,自立為皇帝,徹底撕破臉皮。
至文帝登基,趙佗被漢使說服,再次歸漢,重為藩屬國。隻是表麵雖然臣服,背著漢朝,仍在國內稱皇帝。
劉徹要攻打南越,借口都不用找,單憑趙佗身為藩屬,敢繼續稱帝,派兵合情合理。
至於東甌的求援,可以抽調郡兵。
在百越之地,閩越的確兵強勢壯。但同漢軍隊相比,仍如蚍蜉捍樹。
之前占下南海王的地盤,長安早就記下一筆。據東甌王遞送的表書,前吳國太子劉駒就藏在閩越,兩件事合在一起,足夠長安將閩越王砍瓜切菜,讓其徹底成為曆史。
“當地瘴氣彌漫,酷熱潮濕,蛇蟲甚多。昔隆慮侯出兵南越,未至南嶺而將兵多患疾,未有一級斬獲。今若興兵討伐,需從長計議,以防舊事重演。”
衛綰讚同出兵,但有前車之鑒,不能莽撞行事。北方士兵不適應炎熱潮濕的氣候,沒有充足的準備,倉促南下,恐會遭遇周灶大軍同樣的困境。
竇嬰附議此言。
有紅糖之利,百越之地必須拿下,可事情不能操之過急。
剛經曆同匈奴一場大戰,斬獲斐然,邊軍損失同樣不小。兼諸王陸續抵京,對分潤鹽鐵之利和上交鑄幣權的態度都有鬆動,這個時候還是穩定為上。
就在這時,太農令突然開口:“陛下,臣聞長沙國盛產稻,南越近長沙國,亦能種稻。”
太農令的前身是治粟內史,主要掌管國家租稅錢穀。顧名思義,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大佬,對農事必然有一定了解。
他此前並未關注百越,自然不會想到糧食問題。劉徹召他入宮,為的是詢問甘蔗種植,同沒想到稻穀之上。
隻能說無心插柳,身為掌管糧稅的大佬,基礎知識雄厚,聽天子提起長沙國,詢問當地氣候和種植條件,腦子裡靈光頻閃。
長沙國有柘,南越同能種柘。長沙國盛產稻穀,南越與之臨近,必然能夠種植。推及百越之地,赫然又是一塊糧產地!
經過太農令一番分析,趙嘉尚無法提出的產糧地,意外被揭開麵紗,擺到劉徹麵前。
既能種柘製糖,又可能豐產糧食,為民果腹,為朝廷增加稅收,這樣的地盤,不拿下簡直天理難容!
劉徹手按奏疏,雙目灼灼。
衛綰四人明了天子之意,同時表態,隻要條件具備,解決士兵不適應環境,多患疾病的問題,大軍隨時南下,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