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見狀精神一振,繼續道:“去年俺答兵圍京城,而且破了外城,形勢凶險萬分,差點令我大明斷了國祚,而廖閣老竟然還說韃子不會撼動我大明根本,試問如此還不算撼動根本,難道真的要滅國才算?俺答此人野心勃勃,如今統一了韃靼,日後必然對我大明威脅更嚴重,此時若不圖之,更待何時?”
“徐卿所言極是,俺答此人若不儘早誅殺,必成心腹大患!”嘉靖沉聲道。
夏言乃是主戰派的代表人物,立即出班附和道:“臣附議,俺答必須儘早除掉。臣與靖國公當年奉旨巡按直浙兩地清丈土地,適逢倭寇大舉來犯,方知倭寇之貪婪凶殘,我沿海百姓苦不堪言也。正如在太史公所言:夷狄者禽獸也,畏威而不懷德。自靖國公以鐵血手腕掃滅了倭寇,震瀝敵膽,無有敢再犯者,為禍我大明沿海百年的倭患得以根除,百姓也得以安享太平。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如能以一役之功消除韃靼這個隱患,可樂而不為呢?”
廖紀冷哼一聲道:“簡直異想天開,倭寇隻是些散兵遊勇,如何能與來如去風的韃子相比,更何況北伐可不是在家門口作戰,而是深入草原,深入大漠,太祖當初打了多少年?太宗(朱棣)又打了多少年?太宗甚至數次親征,這才免強消滅了北元政權,但由此分裂出來的瓦剌和韃靼依舊存在,妄想完全消滅他們簡直就是妄想。正如本官之前所講,韃子來去如風,打不過就逃往大漠深處,過段時又卷土重來,出兵北伐隻是徒勞而已,還不如固城而守。”
徐晉淡道:“事在人為而已,前人辦不到的,不代表今人辦不到。”
廖紀冷笑道:“靖國公的意思是說你比太祖太宗要高明了?”
徐晉連忙道:“徐晉不敢,消除韃靼這個隱患,不代表要完全消滅他們,徐某雖然不才,但有信心為大明消除韃靼這個隱患!”
“無知狂徒,嘩眾取寵!”金獻民終於忍不住站了出來怫然道:“皇上,徐晉此子好大喜功,為一己之私,妄顧百姓和將士死活,蠱惑君上大舉興兵北伐,其心可誅!”
金首輔終於赤膊上陣了,代表著這場廷議的最終較量,可惜,金獻民雖然把矛頭對準了徐晉,但他要硬剛的卻是嘉靖,彆說是他金獻民了,就算是換了楊廷和,對上羽翼已豐的嘉靖也隻能敗下陣來。
徐晉雙目低垂,淡定地道:“金閣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不過徐晉身正不怕影斜,此心可昭日月,倒是金閣老可敢在君前明言,此番阻止出兵北伐,並無任何私心?”
既然已經撕破臉,徐晉也懶得再給金獻民麵子,今日,一切阻撓北伐的迂腐老朽都必須一腳踢開,絕不能容許俺答這個大明勁敵有時間坐大。
金獻民麵色一變,他阻撓北伐自然是夾雜有私心成份的,但無論如何,嘴上也不能承認,不僅不能承認,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還得有所表示!
隻見金獻民驀地跪倒在禦座前,憤然道:“皇上,老臣一心為公,沒成想竟被奸佞小人汙蔑,就此辭去官職以證清白,惟願皇上不要為奸佞所蒙蔽。我大明連年刀兵,百姓思安,理應與民生息,倘若此時出兵北伐,必然會葬送掉我大明得來不易的大好局麵,望皇上三思而行啊!”說完伏首便拜!
廖紀也急忙跪倒大呼:“皇上三思!”
禮部尚書羅欽順咬了咬牙,也跟著跪倒高呼皇上三屍,緊接著又陸陸續續跪下了十數人!
金獻民的心不由提了起來,因為跪下的官員比得他預料的少得多,數一數才十三個而已,如今大殿內可是有五十多人呢,連四分之一都不到,委實有點寒磣。
本來廷議之前,主和派還是主多數的,但是嘉靖所表現出來的強硬態度,讓一些主和派改變了立場,譬如反水的禦史蔡鵬,另外,徐晉一番有理有據的反駁也點醒了部份犯迷糊的官員,譬如兵部尚書伍文定,就連戶部尚書秦金也有點動搖了。
嘉靖見到金獻民放大招,先是一驚,但當他看到跪下的官員數量時,頓時轉驚為喜,淡道:“諸位卿家平身吧,朕自問並不是昏庸之主,是非忠奸還是分得清的,今日召開廷議就是要聽取大家的建議,金聊家也平身吧,朕不準你辭官!”
金獻民隻是為了表明態度自證清白而已,並不是真的要辭官,所以皇帝給了台階下便見好就收了,重新戴上烏紗帽便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