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高溫多雨的季節,五月二十六日,京城地區迎來了入夏後第一場台風雨,真個黑雲壓城城欲摧,狂風夾雜著暴雨肆虐了一天一夜,相當嚇人,斷斷續續的小雨又持續了兩天才結束,永定河水暴漲,城中不少低窪的地方都被淹了,幸好淹得並不嚴重,雨停以後洪水便逐漸退去了,畢竟是皇城,排水係統還是過硬的。
由於到翰林院報到的最後截止日期是六月初一,所以徐晉這些天都十分悠閒,本來還想陪小婉到郊外遊玩的,但被這場突然如其來的風雨打亂了計劃,隻能窩在家中,偶爾有同年好友上門拜訪。
五月三十日,天空終於放晴了,台風過後天氣清爽,倒是不覺得炎熱,鼓噪的知了們也不知躲哪去了,難得一個清靜的上午。
此時,後院的大廳內,謝小婉正在安閒地做著針線活兒,十七歲的少女身形越發的豐盈浮凸了,挽著婦人的發髻,皮膚白裡透紅,當年麵黃肌瘦的小丫頭越來越有端莊貴氣,也越有女人味了。
謝小婉出身貧寒,現在雖然已經貴為食祿八百石的郡主,但依舊是閒不住,現在正給相公織一條汗巾子,美婢月兒則在旁邊幫襯著。事實上徐晉身上穿戴的衣物,大部份都是小婉和月兒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好看又耐用。
小榻上放了一張小幾案,徐晉正在和蕭玉蝶下圍棋,初春初夏圍在一旁侍侯茶水並觀戰。自從家裡多了幾十名下人,初春初夏也不用再當廚房的燒火丫頭了,每天閒得跟富家小姐一般,除了打掃書房就沒事乾了。
“小蝶姑娘棋藝高超,這局我又輸了!”徐晉尷尬地投子認輸。
蕭玉蝶有點想笑,之前的賞春文會上,徐晉破了她的珍瓏棋局,她還要為徐晉棋藝很高超了,誰知今天手談了兩局,這才發現徐晉雖算不上臭棋簍,但也是水平有限。
“蝶姑娘,婢子跟你下一局!”初夏見到老爺不敵,於是便自告奮勇,看樣子是想給老爺找回場子。
徐晉下榻把位置讓出,笑道:“那你們下吧。”
老爺性子隨和,初夏也不客氣,立即脫掉鞋子上榻擺棋尋戰。徐晉看了一眼優雅地盤坐著的蕭玉蝶,心裡不禁暗暗奇怪,話說蕭玉蝶在家裡住下也一年多了,大部份時間都躲著自己,今天竟主動邀請自己下棋,而且不時往自己身上各部位打量,那眼神怪怪的,就好像在市場買牲口的農人。
“娘子在做什麼好東西?”徐晉行到謝小婉旁邊坐下,下意識地伸手摟了摟後者柔軟的纖腰。
謝小婉甜甜地白了徐晉一眼道:“給相公做的汗巾子,好看嗎?”
“嘿嘿,小婉姐姐可不能厚此薄彼,這條汗巾子朕預訂了。”一把處於青春變聲期的嗓子突兀地在門外響起。
隻見朱厚熜身穿著一套書生的服裝,手裡執著一把折扇,風度翩翩地行了進來,身邊跟著幾個同樣書生打扮的男子,可惜一個個毫無陽光氣息,顯然是宮裡麵的太監,其中一個正是伴讀太監黃錦。
大寶跟在最後,一臉無奈地向徐晉攤了攤手,很明顯,朱厚熜是長驅直入的,根本沒給他通報的機會。
“啊,皇上!”月兒失聲驚呼,正在下棋的蕭玉蝶等人嚇得急忙站起來,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
徐晉連忙站起來:“臣參見皇上!”
“免禮!”朱厚熜揮了揮手,作勢跪倒一半的徐晉便順勢站了起來。
朱厚熜翻了個白眼,不過也懶得和徐晉這滑頭計較,喜滋滋走到謝小婉,道:“小婉姐姐,我早就想來看你了,隻是事務纏身走不開,今天總算尋到機會溜了出來。”
徐晉就猜這小子是偷跑出來的,往院外麵瞄了一眼,見到陸炳和數名身穿便衣的大漢把守在院子中,倒是稍放下心來。
謝小婉看著眼前身高快趕上自己的小奴兒,心中不由一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後者的額頭,柔笑道:“小奴兒又長高了!”
朱厚熜身後那幾名太監麵色微變,不過看到皇上甘之如飴的表情,很識趣地沒有出聲。
朱厚熜當年才十歲,流落到上饒縣,差點就被凍死在寒冬臘月的街頭,最後是被謝小婉抱回屋裡才撿回一條小命,而且此後的大半年裡,又得到謝小婉無微不至的照顧,所以對謝小婉的感情比親姐姐還要深厚,這不,登基還沒滿月就把謝小婉冊封為郡主,要不是禮部不同意,他都想給謝小婉公主的封號了。
朱厚熜拿過那條汗巾子,係在身上試了試,嘻笑道:“小婉姐姐,這條汗巾子歸我了,徐晉,你沒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