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晝短而夜長,下午五時許,天色便開始昏暗了,氣溫越發的低,迎麵吹來的寒風蝕骨侵肌,街頭上的行人稀稀落落,人們都把雙手攏在袖子中,氈帽壓得低低的,行色匆匆地往家裡趕。
薛冰馨提著一包藥材從城北一家藥鋪行出來,準備返回客棧,當經過布政司衙門時,不由往門口多看了一眼,因為正有幾名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守在那。
薛冰馨皺了皺眉,既然錦衣衛守在此,徐晉那家夥應該就在裡麵,估計還在喝慶功酒吧,一想到那家夥正在大魚大肉享樂,自己手下的弟兄還在大青山中忍饑受寒,薛冰馨便莫名有些鼻子泛酸,歎了口氣繼續前行。
然而就在此時,薛冰馨眼角餘光忽瞥見遠處一條人影倏地閃進了橫巷之中,背影有點像丘富。
薛冰馨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成丘師兄想趁機刺殺徐晉?丘富對徐晉的仇恨很深,剛才進城時還說過要殺他。
薛冰馨不由暗暗焦急,連忙加快腳步追進了橫巷當中,倒不是擔心丘富殺了徐晉,而是擔心丘富失手被擒,徐晉那家夥身邊這麼多人保護,而且還有一名叫謝二劍的高手,丘師兄絕對不是對手的。
薛冰馨追進了橫巷,剛才那個人已經不見了,幸好地上還殘留少量的積雪,上麵留下了腳印。於是薛冰馨便循著腳印追了下去,拐過幾條小巷,竟然繞到了布政司衙門後麵的圍牆外,腳印也在這裡中斷了。
這時薛冰馨更加肯定那人是丘富了,而且丘師兄確實在打算刺殺徐晉。
薛冰馨抬頭看了一眼近三米高的圍牆,縱身躍起兩米多,來了個大劈叉,兩條長腿分彆撐著巷子兩邊的牆壁,然後再用力一蹬便穩穩上了牆頭。
薛冰馨左手提著一包藥,貓著腰警惕地往圍牆內觀察。布政司衙門有一萬多方,分為前衙、中衙和後衙,房屋鱗次櫛比,大小房間不下三百間,如果不熟悉,要在其中找個人可不容易。
此時薛冰馨所處的位置正是後衙,這裡乃布政使家眷的居所。薛冰馨蹲在牆頭上觀察了片刻,並未發現丘富的蹤跡,猶豫了一會,最後輕輕地從牆頭上躍落院中,順著一條走廊小心前行。
正在此時,一行人從走廊儘頭行了過來,薛冰馨機警地躲到了柱子後麵。
走廊儘頭行過來的這一行人正是左布政使的妾室聞氏,還有庶女安心兒,旁邊還有兩名婢女侍候著。安心兒一身盛裝,顯然是沐浴後精心打扮過,皮膚水嫩粉白,更顯得嬌俏動人,不過雙眼有點紅腫,神情委屈悲切。
聞氏牽著女兒的手,一邊行一邊低聲地說著什麼,安心兒紅著臉不時點頭,一行人從走廊上經過,竟沒有發覺躺在柱子後麵的薛冰馨。
待聞氏一行人走遠,薛冰馨從柱子後閃了出來,微側著頭若有所思,接著便輕盈地躡了上去,因為她剛才隱約聽到聞氏提到“徐晉”兩個字,所以覺得跟著這一群人或許能找到徐晉,而丘師兄要刺殺也得先找到徐晉。
薛冰馨遠遠跟著聞氏母女穿廊過院,最後穿過一道垂花門,來到一座獨立的庭院中,然後聞氏母女便直接進了房屋關上門。
薛冰馨不禁皺了皺眉,躲到院子中一堵低矮的花牆下,觀察了片刻,確定徐晉不會在屋裡後正打算離開,結果房屋門打開了,剛才那個美婦和婢女行了出來,薛冰馨隻好重新躲回花牆下。
聞氏帶著兩名婢女準備離開院子,這時,一名管家模樣的男子急急跑了進來,見到聞氏便問:“聞姨娘,六姑娘準備好了沒,欽差很快就過來了。”
聞氏點了點頭道:“心兒在房間裡!”
“六姑娘不會犯倔吧?若壞了老爺的大事,你們娘倆也甭想有好結果!”
聞氏隻是妾室,所以這名管家言語間對聞氏沒有半點尊敬。
聞氏顯然也是逆來順受慣了,也沒有生氣,隻是點頭道:“放心吧,心兒已經答應了,不會有問題的。”
管家揮了揮手道:“那便好,趕緊離開這裡,彆讓欽差撞見了。”
聞氏回頭看了一眼緊鎖著的屋門,暗歎一聲,帶著兩名婢女離開了院子。